“你們發什么愣,寧娘到底怎么了?”陸蘊聲音急切,臉色難看。
季姑姑收回了飄遠的思緒,快速垂下眸,恭恭敬敬地回道:“姑爺,寧娘這幾日一直心緒不寧,也不肯好好用飯,奴婢猜測她恐怕是餓暈了。”
這一聲“姑爺”喊得陸蘊心臟一痛,他自是不記得季姑姑的長相了,可他知道季姑姑曾是原配王氏的陪嫁婢女。
雖然這么多年過去了,但難產身亡的原配發妻,依然是陸蘊心中不可觸碰的傷痛。
只要想起,便如剜心剔骨。
否則,他怎么會明明有機會將寧娘接來身邊,卻還是將她丟在延陵讓宗族代養?
不過是怕這個女兒的存在會時時刻刻提醒他玉娘的慘死罷了。
他怕自己忍不到可以報仇雪恨的那一天。
他怕自己會在人前泄露了真實的心緒。
唯有,犧牲這個女兒。
如今,他終于敢直面內心將這個女兒接來身邊,可不過才三日,竟然就叫她餓得暈倒了?
陸蘊心中暴怒,第一個念頭就是朱氏虧待了原配之女,否則好端端的人怎么會餓暈了?
可轉瞬他又否定了這個念頭,夫妻十載,他到底了解朱氏的為人品性,知道她絕對不屑做出這樣低劣的事情來。
他逼迫自己冷靜下來,對著眼前這個照顧了女兒十三年,又曾是原配貼身婢女的季姑姑,放緩了語調,問道:“寧娘近來都發生了何事,為何不肯好好用飯?你身為她的乳娘,想必都清楚吧?”
季姑姑聞言,卻沒有回答,而是“噗通”一聲跪了下來,顫聲道:“奴婢不敢妄言,還請姑爺不要為難奴婢!”
琴雙也跟著跪了下來,抬起頭梨花帶雨地望著陸蘊,“家主,小娘子她這是心里苦啊,可她怕您為難,受了委屈又不敢說,郁結在心,這才暈倒了!家主,您一定要替小娘子做主啊!”
這母女二人直挺挺地跪在地上,看起來一個比一個可憐,仿佛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
朱氏呼吸一滯。
她這暴脾氣,真想上前給她們一人一耳光。
真是太能演了!
可她現在早已經不是江州朱家備受寵愛的小娘子了,她成了陸太太,是有誥命在身的四品恭人,更是幾個孩子的母親。
她只能忍。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又緩緩吐出,這才道:“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哭哭啼啼的做什么?我這兩日都讓大廚房專門做了飯菜給寧娘送來,是不合她口味嗎?若是不合口味,你們應該立即告訴我,而不是藏著掖著,等到寧娘都暈倒了再來哭訴。”
季姑姑低頭不語。
琴雙咬著唇,滿臉不忿的模樣,卻也沒有說什么。
可她們這模樣,縱使什么都不說,也能看出她們心中所想。
這是將一切都怪在了朱氏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