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此同時酆城通往北昭國途中的涪城客棧內,被北堂侍衛一路護送的驚蟄意識逐漸蘇醒,眉峰微蹙顯露此時腦中的渾噩震痛,伴隨全身軟弱無力,驚蟄掙扎許久方才緩緩睜開雙眸。
視線由遠及近,模糊間驚蟄偏頭望向桌上昏黃燭光,許久未見的光耀刺激雙眸泛起波光盈盈,痛得驚蟄用力閉了閉眼,再睜眼環視四周陌生環境。
..窗外狂風四起吹動窗戶傳來抨擊心臟的悶響,震得驚蟄渾身一顫,猝然坐起身來,抬頭看向被風吹得劈啪作響的窗戶,記憶回到數天前,她只記得那夜自己侍候世子入了睡,接下來的事她好像都沒有什么影響了...
驚蟄想著抬手揉了揉脹痛的額頭,努力回想自己腦中殘缺不全的記憶,可奈何北堂墨唯恐驚蟄半路醒來,下了近兩倍的迷藥以至于藥效太佳,驚蟄記憶只停留在推門的瞬間,眼下面對這陌生的環境盡是滿眸茫然。
驚蟄在床上坐了會兒,正琢磨著世子和墨北,耳邊響起兵戈觸碰聲,驚得驚蟄愣了愣神,繃緊的神經帶動強制壓低的呼吸,屏氣細聽間屋外打斗聲不見消退,反而愈演愈烈還喧溢出痛呼喊叫,其聲凄厲嚇得驚蟄猛然回神,掀開錦被朝門口走去。
那曾想驚蟄還未臨近門口,一股濃郁血腥味迎面涌來,隨呼吸沖擊驚蟄腦海,喚醒驚蟄藏匿在記憶最深處的惶恐記憶,映現出八年前血光飛濺滿地橫尸,混同屋外狂風之后響徹天際的雷鳴轟轟,逼得驚蟄渾身止不住的顫抖,慌忙無措間連連后退撞翻了圓桌,震動燭臺掉落,屋內瞬息陷入黑暗之中,無形放大了驚蟄記憶中的痛苦與恐懼,連屋外白靈與炎家隱衛對持的廝殺聲也變得尤為清晰刺耳。
八年記憶,八年血腥,多少次午夜驚醒的后怕在此刻被黑暗包圍的驚蟄面上表現的淋漓盡致,瞪大的瞳孔中全然是屋外拼殺的身影,其實驚蟄明白這一天總會到來,但是她想不到會來的這么快,這么讓她猝不及防,她都還來不及跟世子告別,跟她最愛的人說出當年她沒有機會再說出口的那句話,如果時間可以倒退,她一定會告訴北堂玥,她喜歡他,藏在心里已經很久很久了...
屋外聲聲起伏恍若當年哀嚎,電光晃亮利刃鋒芒,寒光映現門扉掀起利劍劃破**帶出的腥血,落入驚蟄滿布血絲的瞳孔,熟悉的場景與熟悉的畫面徹底讓驚蟄再也無法抑制住內心傾流而出的恐懼,雙手緊緊抱住卷縮成團的身體于黑暗中瑟瑟發抖,思緒全然被八年前留下的陰影籠罩陷入自我封閉中。
屋外廝殺持續,白靈手中利劍已被腥血染紅,血順著劍鋒一滴一滴往下落,漸顯沉重的呼吸間白靈再次揮劍迎上不斷殺來的炎家隱衛,他知道此次任務艱巨,更明白太子數年來暗藏深處的心結,而他白家只有戰死的將,絕無后退的鬼!
如是幾番循環往復的拼命廝殺,炎家隱衛不但沒減少,反而越來越多,看樣子這群炎家隱衛得了死命,來的也全是死士,若想要順利完成任務,眼下他只能拼命一搏。
白靈銳眸橫掃四周攻來的炎家隱衛,握緊手中利劍,沉氣閉眸強制凝聚內力,睜眸間劍氣噴涌隨利劍揮動砍殺炎家侍衛,一時間痛叱驚呼碎尸斷骨聲回蕩整個客棧,也讓白靈壓不住體內反噬,氣血上涌一口腥血噴出,瞬息染紅皓白衣袍,晃動的身軀只得以劍支撐,唯一雙眸冷靜肅目,覓得混亂中一線生機,轉身抬腿一腳蹬開驚蟄所在的房門,沖進屋內拉起驚蟄就往外逃。
...轟動!
烏云密布的夜空中風馳電閃雷鳴轟轟伴著即將到來的暴風雨,趕往酆城的官道上,承載著驚蟄和白靈的駿馬一路飛馳,暴雨傾盆嘩嘩落下,抨擊跨坐在馬上位于白靈身前的驚蟄臉頰。
涼意滲透衣發凍醒驚蟄渾噩意識,清醒間驚蟄聞得身后愈漸加重的咳血聲,驚愕轉頭尋得身后白靈面色蒼白,一襲白衣被雨淋得滿身腥紅,觸目崩心亦如當年帶著自己殺出重圍的北堂玥。
“你...”
“別...咳咳咳...別說話...”
“...”
“坐穩了...”
白靈硬撐著最后一絲清醒意志,他不能失敗,一定不能失敗,馬鞭高揚,咬牙厲喝而出:“駕!”
駿馬受激如弓上利箭飛馳狂奔,迎著暴雨雷鳴直沖酆城,酆城暮云客棧別院內彌漫著令人窒息的寂靜,賀君誠坐在茶案前一言不發,眸中映現茶案上黑白棋子交錯的殘局,局中境況如同他此刻錯綜復雜的思緒。
他如何也料不到慶毓光居然會是那只擾亂他棋局的黃雀,而蒼穹明知局中有詐也情愿涉身其中,此舉最令他頭疼不解,賀君誠抬眸看向跪在自己案前多時的白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