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漸漸深了,窗外的月光透過紗簾,在地毯上投下斑駁的光影。
遠芳靠在葉風懷里,手指無意識地劃過他胸口的疤痕——
那是當年在在戰士工廠被飛濺的零件劃傷的,如今已經淡成淺粉色,卻像枚勛章,刻著他接手戰士集團后所走的路。
“還記得第一次去你那間小辦公室嗎?”
遠芳忽然開口,聲音帶著點恍惚,“墻上貼滿了電池結構圖,桌上的咖啡杯垢能結一層殼,我當時就想,這男人怕是要跟圖紙過一輩子了。”
葉風低笑一聲,收緊手臂把她往懷里帶了帶:
“那時候不是剛剛接手嗎?老工人們習慣了艱苦奮斗,連我喜歡喝咖啡在他們眼里都屬于異類。”
他頓了頓,指尖摩挲著她的發梢,“你送的那盆綠蘿,死了三回才養活。”
“是你自己不會養。”
遠芳掐了他一把,語氣卻軟下來,“后來每次去看你,都偷偷換盆新的。其實那時候怕你撐不下去,又怕你知道我擔心,只能變著法兒地給你添點活氣。”
葉風沉默了。他想起那些被傳統能源財團斷貸的日子,辦公室的燈亮到凌晨三點,桌上的綠蘿蔫頭耷腦,遠芳總會在清晨送來熱粥,假裝是順路買的。
那時候她的兄弟影視也非常繁忙,但她毫不在意,卻總把最穩的笑容給他看。
“旖旎今天在幼兒園畫了張全家福。”
遠芳忽然轉了話題,指尖點了點他的下巴:
“把你畫得比樹還高,說爸爸是超人,能擋住所有壞人。”
葉風的喉結動了動。白天在國會山看到的那些質詢文件、工會談判桌上拍碎的玻璃杯、深夜收到的匿名威脅郵件,此刻都被女兒奶聲奶氣的“超人”兩個字泡得發軟。
他翻身坐起來,從床頭柜摸出煙盒,卻被遠芳按住了手。
“少抽點。”她奪過煙盒塞進抽屜:
“王楠楠下午打電話來,說固態電池生產線的環評報告被密歇根州卡住了。”
“我托人打聽,是能源財團買通了州議員,故意拖著不批。”
葉風的眉峰瞬間蹙起。他知道這一天會來。零部件法案的勝利只是前哨戰,傳統能源財團在密歇根州盤根錯節,光是底特律的汽車工會里,就有三個副主席是他們安插的人。
“明天讓張啟明備份所有技術參數,我親自去趟州政府。”
葉風掀開被子下床,走到窗邊拉開紗簾。遠處戰士集團的研發中心還亮著燈,像座永不熄滅的燈塔。
“他們想卡環評?那就讓他們看看,我們的電池生產線,比他們的煉油廠干凈多少。”
遠芳跟著起身,從衣柜里拿出他的襯衫熨燙:
“要不要讓露西那邊打個招呼?她在參議院的人脈……”
“不用。”葉風打斷她,聲音斬釘截鐵:
“這次得用實打實的東西說話。政客的承諾是風向標,實業的硬實力才是定盤星。”
他轉身看向她,眼底有光在動,“你還記得老鄭嗎?那個在電池實驗室守了十年的老工程師,上周查出肺癌,晚期。”
遠芳的動作頓住了。老鄭她認識,總穿著洗得發白的藍工裝,說話帶著濃重的川音,每次見她都憨厚地笑,說葉總娶了個好媳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