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業局的技術員小跑著過來,呼出的白氣在冷空氣中凝成霧。
葉帥回頭,看見舅舅裹著黑色大衣站在雪地里,身后跟著個穿軍裝的男人,肩章上的星徽在雪光里閃著冷光。
“這是國防部的安德烈將軍,”伊萬諾維奇搓著凍紅的手:
“他們想在西伯利亞的凍土區試試你的光伏大棚技術。”
安德烈伸出手,掌心帶著槍繭:“聽說你能讓沙漠長出糧食,凍土說不定也能行。”
葉帥望著遠處白茫茫的荒原,忽然想起沙漠里的冬季——那里的雪下得又干又冷,落在光伏板上會結成冰殼,需要人工敲打才能清理。
他從背包里掏出張圖紙:“凍土區的問題不在溫度,在土壤透氣性。我們可以用光伏板發電驅動地熱循環系統,先讓凍土‘呼吸’起來。”
安德烈指著圖紙上的管道走向:“這個彎度能承受零下四十度的低溫嗎?”
葉帥點頭,指尖劃過圖紙上的紅色標記:“這是參考軍墾城的輸油管道設計,用的是耐寒鋼材,去年在阿勒泰的風區試過,沒問題。”
送走將軍,伊萬諾維奇忽然說:
“你母親昨天去了趟超市倉庫,把新到的軍墾城種子都編了號。”
葉帥愣了愣,舅舅笑起來:“她嘴上說不管你,卻讓人把獨聯體各國的土壤數據都整理好了,裝了整整三個硬盤。”
回到宿舍時,桌上放著個包裹,是母親寄來的。
打開一看,里面是件軍綠色的沖鋒衣,和父親在沙漠里穿的那件一模一樣,口袋里縫著塊小布片,繡著中烏雙語的“扎根”。
包裹里還有張字條,是伊凡娜的字跡:“別學你二哥那樣硬扛,凍土比沙漠冷,凍出病來沒人給你熬姜湯。”
夜里,葉帥接到姥爺的電話。老人的聲音帶著壁爐柴火的沙啞:
“明天來莊園一趟,有位客人想見你。”他想問是誰,電話那頭傳來碰杯聲,姥爺已經掛了線。
第二天清晨,葉帥驅車前往莊園。剛駛過白樺林,就看見門口停著輛黑色轎車,車牌號是特有的白色前綴。
他走進客廳時,正撞見姥爺和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說話,對方轉身的瞬間,葉帥認出那是獨聯體農業聯盟的主席——
去年在新聞里見過,他主持的“歐亞種子庫”項目,收納了三十七個國家的農作物種質資源。
“這就是葉茂的弟弟?”
主席握住他的手,掌心溫暖而有力,“你二哥的光伏治沙報告,我在聯盟大會上讀過,很了不起。”
他指著桌上的玻璃罐,里面裝著各色種子,“這些是中亞的耐旱苜蓿種,想請你幫忙做抗蟲改良,用你們華夏的基因編輯技術。”
葉帥拿起顆褐色的種子,忽然想起父親實驗室里的培養皿。那些在紫外線下泛著熒光的幼苗,此刻仿佛在眼前生長起來。
他抬頭說:“我們可以建個聯合實驗室,把華夏的抗蟲基因和中亞苜蓿雜交,既耐旱又抗蟲。”
主席眼睛一亮,從公文包里抽出份協議:
“我就知道找對人了。聯盟已經批了專項資金,選址就在別爾哥羅德,你做實驗室主任。”
姥爺在一旁補充:“你母親把超市股份抵押了一部分,說要給實驗室蓋棟恒溫樓,比軍墾城的還先進。”
葉帥的心猛地一熱。他想起母親總說,當年她帶著第一袋麥種穿越邊境時,海關的人笑著問她:
“這玩意兒能當飯吃?”如今,那些麥種已經在獨聯體國家蔓延成綠色的海。
從莊園回來的路上,葉帥繞到軍墾連鎖超市的吉普分店。
貨架上擺著xj的葡萄干、寧夏的枸杞,還有包裝上印著光伏板圖案的沙棗糕。
店長是個哈薩克族姑娘,見他進來,笑著遞過盒酸奶:
“這是按庫爾班老爺子的方子做的,加了俄羅斯的蜂蜜,甜得很。”
葉帥舀了一勺,酸奶的酸混著蜂蜜的甜,像極了沙漠與凍土的交融。
店長忽然說:“上周有個吉爾吉斯斯坦的農莊主來進貨,說想引進你們的光伏種植,他帶來的土壤樣本我放你辦公室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