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眼下這時候,鋪子上一個客都沒有。池子里才剛剛放了熱水,女伙計們里里外外地忙叨,董鴛獨個兒在柜臺后邊也不知寫寫畫畫些什么,聽見動靜抬起頭來,眼睛就是一亮。
“我估摸著你今日就得來。”
她忙忙地從柜臺后頭迎了出來,引著季櫻兄妹往里走:“要不說你們家大業大的不一樣呢,開個鋪子跟玩兒似的,這都三四天了,愣是連打發個人來問一句都不曾,就這么不往心里去?”
這說起話來直沖沖的勁頭,還真未必是人人都能受得了的,季櫻忍不住笑了:“胡說,我要是不往心里去,之前怎會同你一起忙得人瘦臉黃?我這還不是不想給你壓力嗎?倘使見天兒地跑來,有事沒事就問生意如何,一兩天也罷了,時日長了,你能受得住?”
“人瘦我認,臉黃可就算了。”
董鴛回頭朝她臉上瞟一眼:“你的意思我也明白,可就是管不住我這張嘴。”
說著便從柜臺下頭將賬簿搬了出來:“可要瞧瞧?”
“不必。”
季櫻將那賬簿往旁側推了推:“我聽你說就行。”
“那也好,反正都在我腦子里呢。”
董鴛痛痛快快地點頭,果然將那賬簿給收了:“這幾日,鋪子上眼睛瞧著倒挺熱鬧。先前咱們不是給哪些個胭脂鋪、成衣鋪和金器店都送了單子嗎?說是憑那單子可以打折來著。有不少女眷——婦人也有,年輕姑娘居多,拿著單子來詢問。只是問的人著實不少,真正肯進來沐浴的,只零星幾個罷了。”
這情形,季櫻是一早料定的,雖說閑時腦子里也不免幻想,保不齊這買賣一開始便能賺個盆滿缽滿,但現實一點,眼下才算正常。
因此她也并未覺得太過失望,點點頭:“頭一遭瞧見專做女子生意的澡堂,又不知里面是何情形,進來問問也是有的。”
“即便是手里沒拿單子的,從咱們門前經過,也總要站下觀望好一陣。”董鴛接著道,“看起來吧,有興趣的人當真不少,可老這么著也不是事兒對吧?新鮮的東西,看一陣子也就不新鮮了,沒了趣兒,自然也就失去了往里頭進的興頭。所以我琢磨著,得弄點托兒。只要有人帶頭往咱們鋪子里進,真金白銀地花了錢,再往外喧嚷喧嚷,就不怕旁人看了不眼饞,你說呢?”
畢竟,這澡堂子是貨真價實的好,她若不是這流光池的掌柜,恨不得自個兒天天去那池子里泡著呢!
“使得。”
季櫻當即就點了頭,“其實這個不消問我,你拿主意就行。”
一邊說,一邊四下里打量,目光一錯,瞥見門外一個縮手縮腳的身影。
她立時皺起眉來,扔下一句“稍等”,又讓季克之去檢查一下可有疏漏之處,領著阿妙抬腳便出了鋪子,在左近的圍墻處將何氏逮了個正著。
“你怎么來了?”她擰著眉問,“我不是說,有事自會打發人去找你們嗎?”
又轉頭去看阿妙。
莫不是沒給他們錢?
阿妙一臉理直氣壯地揚了揚下巴。
雖未說話,意思卻很明白:我給了!
“那個……”
何氏一向有些怕季櫻,被抓到了,只好強撐著擠出個笑容來,使勁擺擺手:“不是,我們是真有事兒……”
季櫻卻是沒接她的話,徑直問道:“這聽琴巷的鋪子,你們是如何得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