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雨下到下午,方才有了小些的意思。
小食店里果然再沒旁的客人來,季櫻三人中午便當真同店家夫婦二人一塊兒吃了飯,眼瞧著雨沒那么密了,方才告辭離開。
雨噼里啪啦地打著馬車頂棚,季櫻合著眼靠在車壁上,其實倒沒怎么花心思多想銀寶的事兒,反倒在回味方才吃過的那些東西。
除開炸鵪鶉腿子之外,那老板娘做的酥炸茄盒滋味也很不錯,等下回再見到陸星垂,得跟他說說,讓他也來嘗嘗才是。
一路懶懶散散地回到家,進了大門,將將從車上下來,迎面便見金錠舉著傘含笑立在路邊。
“老太太就說,姑娘指定是要被堵在外邊兒回不來了。”
季櫻一腳才沾到地面,金錠立刻迎了上來,一把傘將她遮了個密密實實:“好容易瞧著雨小了些,她老人家忙就打發我來這兒等著,生怕姑娘淋濕一丁點呢。”
“阿妙也帶著傘呢。”
季櫻也對她笑:“怎好勞動金錠姐姐在這兒等?”
“這還不是該當的?我就說,阿妙如今辦事越來越周全,怎會不帶傘?老太太不依,非要我來候著才放心。”
金錠便陪著季櫻往后宅去:“如今這天兒一日比一日涼,秋雨淋不得,要生病的。廚房早熬了濃濃的姜湯,等下便給姑娘送來。姑娘乖乖喝上兩大碗,再洗個澡換身干爽衣裳,然后去見老太太,她老人家說,有話要問你。”
又扯一把阿妙,叮囑:“你也多喝一些,可別仗著自己身子骨好便不當回事。”
阿妙似是有些不慣,木著臉點頭,道了聲“多謝”。
也不怪她生疏,從前沒跟著季櫻時,這家里的人誰都想不起她來,金錠或許連她姓甚名誰都不知道。如今成日陪在她們三姑娘左右,自個兒倒也被人看重了。
季櫻今日去見舊仆,心中也猜到季老太太約莫要問她什么,彎唇笑著應了,回房老老實實地喝姜湯沐浴換衫,收拾齊整了,便往正房院子去。
也是趕巧,這日恰逢九月初一,正是全家人要湊在一處吃晚飯的日子。大抵因為雨下得大,除開季克之那個老實人照舊去了鋪子上,家中余下的那些位全都在家呆著,閑著沒事兒,便都早早地去了正房。
季櫻一進門,打眼就瞧見季大夫人正陪著季老太太說話,兩個人都笑哈哈的,也不知在樂什么。
興許是嫌吵,季淵今兒倒沒在他那老位置上坐著,遠遠兒地臨窗坐在藤椅里,盯著窗外的雨看得入神,聽見季櫻進來的動靜,很給面子地賞了個眼風過來。
季櫻便沖他扁了扁嘴。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你侄女兒受委屈了,你管是不管?
季淵眉心稍蹙,緩慢而清晰地翻了個大白眼,轉頭,繼續看雨。
反正又不急于一時,季櫻也不同他計較,視線略向屋里一掃,便見季守之兩口子也抬了眼看她,一個只瞥一眼就挪開目光,另一個倒是挺友好地遞給季櫻個笑容。
“正說你呢,你倒來了。”
季老太太見了季櫻,笑得愈發開懷,老遠便伸了手來:“淋著雨沒有,沒凍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