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沒說完,旁側季老太太倒伸了個手過來扯了她一下。
“你們的客人來了,自是要好生招待著,這里不用你了,自去玩吧。”
季櫻和季蘿于是便同石雅竹一塊兒進了山莊,將各處景致指給她看,又與她解說有何處可玩,一路引著她去了竹排屋。
“咱們今日中午,連飯都不必去跟著大人吃。”
竹排屋這兩日是季櫻的地盤,她便將自己當個主人家看待,進了屋招待季蘿和石雅竹落座,打發了阿妙去沏茶拿點心,便樂呵呵地道:“我家祖母說了,原是家里前些日子人人都不太痛快,這才興起要請人來家里熱鬧熱鬧的念頭,是實實在在地為了游玩,而不是拘著誰。與其和長輩們湊在一處,規規矩矩地坐著,不敢大聲言語,倒不如我們自個兒想怎么吃就怎么吃,才來得盡興些。”
這竹排屋的地面也是竹子鋪就而成的,貼著墻立了一溜軟墊。昨日阿妙里里外外收拾得干干凈凈,此刻季櫻便也不坐椅子,徑自在地上坐了,一仰頭,人就靠在了墊子上,舒舒服服的,簡直隨時都能盹過去:“這廚子也不是我家里的那位,是專養在這山莊中的,會做好些各地美食。我家此番過來,采買了好些食材,菜肉水產都齊全,雅竹想吃什么,只管告訴我,讓廚房做好了給咱們送來,豈不比跑去跟長輩們打擠自在?”
“果然好。”
石雅竹聽了也高興,同季櫻相熟,也不與她客氣,果然對著阿妙說了兩樣喜歡的吃食。這廂季櫻和季蘿也各自選了幾樣,阿妙一點頭,轉頭就退了出去。
“方才在山下,瞧見令叔來著,在那忙著迎客,這樣的天氣,額間竟滲著細汗,可見家里宴請,委實不是一間輕省的事。”
石雅竹倚在臨窗的桌邊,伸手往外探了探,竟接著一支松枝。她也不嫌扎手,并不扯下來,只拿手指頭纏纏繞繞地玩,又低頭去瞧桌上小土瓶里的松枝。
也不知她是在那兒琢磨什么,說完了這一句,便沒了聲兒,好半晌,才扭頭沖著季櫻和季蘿微微笑了一下:“聽說,今日你家的宴請,全是他張羅的?”
那個“他”字,在唇間黏黏糊糊的,聽上去夾帶了別樣情緒。
“是。”
季櫻略頓了頓,也含笑順著她的話往下接:“我這位四叔,別的都還猶可,但若論到那個‘玩’字,豈止是我家,恐怕整個榕州城,也難有人能與他匹敵。這人成日里不著家,最愛同那位許家二叔四處耍,似翠微樓那樣的地方,他倆正經是熟客。去得多了,可不就學了一身玩的本領?這事兒交給他,最是合適了。”
她曉得這石雅竹,對季淵是有些惦記的。從前那些個試探詢問暫且不提,就只說適才吧,上山時她在馬車里坐著,季淵在路邊站著,得觀察得多仔細,才能瞧見他額頭上的汗?
只是……季淵這人,做叔叔沒的說,做親人也同樣令人心安,做夫君,卻未必就那么合適。也是因為這個原因,石雅竹幾次三番提起季淵來,都被季櫻拿話給繞了開去,便是不想她真個一頭心思裹在里頭,往后不好收場。
石雅竹不是個傻人,季櫻這話,她聽明白了,稍一愣怔,笑出聲來。
“愛玩又如何?他玩他的,我賞我的,也算各得其所,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