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很離譜。
望著對面的華服少女,這是季櫻腦子里冒出來的第一個念頭。
畫像什么的,她攏共也就只有那么一張,且看過的人決計不會太多,連她祖母都沒瞧見呢,對面那位,一開口就提這個,身份其實很好猜了吧?
除了那位傳說中追著陸星垂滿街跑的公主,又還能是誰?
猜是這么猜,可季櫻心里卻著實不大敢信。
堂堂公主,跋山涉水七八日,跑到榕州這小縣城里來,不去找陸星垂,偏鬼鬼祟祟跟了她四五天,這難道不離譜?跟也就算了,身邊還只帶了一個丫鬟,出行更是寒酸得要租馬車——你看看那車夫一臉茫然苦等收錢下工的模樣,真出了事兒,你覺得他能出手護著你?你就這么大大咧咧地跑出來,你爹能答應?等回了京城,能不受責罰?
關鍵是,這位……姑且算作是公主的少女吧,既行事都如此低調了,見面頭一句就叫人跪又是怎么回事?滿大街都是人,這是生怕引不起旁人注意是嗎?
真的,很離譜。
季櫻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抿唇笑了一下,對面那少女卻是已等得不耐煩,三兩步跨上前,蹬蹬蹬踩得又重又快。
然卻有人比她更快。
桑玉原是在街對過候著季櫻的,眼見得她被攔下,頓時打起十二分精神,密切關注這邊的動向。那少女腳下才一動,他人已是從馬車上飛了下來,大抵考慮到那是個姑娘,不敢輕易上前去攔,便飛速掠到季櫻身后,將她一拉。
“那作丫鬟打扮的女子腳步輕靈卻有力扎實,身形精干緊繃,應是習武之人且功夫不弱,三姑娘當心些。”
低低吐出這么一句,他便在季櫻身后站定,抱了胳膊,目光炯炯看向那二人。
說話間,那一主一仆行至近前,丫鬟打扮的那個抬頭瞟了眼桑玉,穩穩站定沒作聲。華服少女卻是徑直走到了季櫻跟前,因矮了半頭,皺皺眉,又往后退了半步,一開口便是趾高氣揚的味道:“我同你說話呢,沒聽見?見了本公主卻不跪,你可知是何罪?”
她這一聲,嗓門著實不小,將周遭不少人的目光吸引了來。聽她自稱“公主”,有人面露驚異駐足觀看,有人嗤笑出聲,調侃“大白天的,幾個菜啊喝成這樣”,還有認得季櫻的,遠遠地同她招呼:“季三小姐,咋了,這是有人尋你的晦氣?”
連流光池門口那個胖婦人也察覺到了這邊的動靜,敞著喉嚨就開嚷:“怎么著三小姐,要幫忙不?”
說著話就要擼袖子。
“咦,看來你有幫手。”
華服少女有些詫異,特地向那胖婦人看了一眼:“可難不成我就沒人?”
她將季櫻一拉,轉身就往街道兩旁一通亂指:“喏,那屋檐下邊,還有那小巷子里,瞧見沒,探出來半個腦袋的那個?統統都是我的人!”
哦,原來還是帶了護衛的,這么一來,就靠譜多了。
只是……人家費了老鼻子力氣掩藏身形,您這么大大咧咧就給指了出來……這樣真的好嗎?
季櫻有點想笑,抬手揉了揉鼻子,將那股子笑意給憋了回去。
無論如何,這少女已是纏了上來,總不好轉頭就走,季櫻想了想,對著她行了個屈膝禮:“公主身份尊貴,姑娘舉止卻……肆意飛揚,這榕州不過小小一縣城,怎么也想不到公主會大駕光臨,故而不敢妄認,得罪之處,還望海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