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來乍到,她對于一切都還鬧不明白,但方才那個婦人言語間,卻仿佛是見過她一般。
她暫時沒有多言,抬腳進了屋,腳下頓時一滯。
這四合小院只一進,可以想見廂房也必定大不到哪兒去,攏共三間房,其中兩間打通做了個小套間,正是她眼下所在的地方。
看起來,里里外外的家具都換了新,各色器皿也都是新置辦回來的,猜度著女孩子的喜好布置了妝臺,臺面上各色胭脂水粉齊備,首飾匣子也填了個滿滿當當。
這還不算什么,這整個小套間由內到外,凡是能用到布料的地方,全都用的是粉紫裝飾點綴。莫說是床上的鋪蓋,就連帳子都是淡淡的霧紫色,桌上花樽中插的也是粉紫的小花,也不知這大冷天的,是從哪兒踅摸回來的。
“您這是……”
季櫻有些意外,轉頭看了看站在一邊雙手叉腰等夸的季溶。
“怎么,不喜歡吶?”
季溶沒從她臉上瞧出太多高興的神色,人便是一怔:“我專門寫信問過季老四你的喜好,他分明告訴我你喜歡這顏色呀……還說你別的都猶可,最愛的便是吃……他不敢騙我吧?”
“沒有,我很喜歡。”
季櫻忙搖頭:“就是有點想不到,您是大男人,還會在這上頭花心思。”
“嗐,這算什么?”
季溶滿不在乎地挑眉:“我就一個閨女,已經甚少見面了,難得來一趟,再不寵著點,回頭該不認我這個爹了!這些個玩意我也就是自己想想轍,實則全是那岳嫂子——就是方才你見的那位,全是她動手布置的,也累不著我不是?”
說著他便又笑了起來:“別說是收拾這么個廂房出來了,你若是嫌這地方小,我把正房讓給你住又如何?”
“誰說我不認爹了?”
季櫻翹起唇角來:“再說了,您都在這院子里住了十來年了,從未嫌棄地方逼仄,我這才剛來呢,若嫌東嫌西的,豈非太不像樣?”
“這有什么?”
季溶樂呵呵的:“跟咱們在榕州城的家相比,此處的確太小啊!我一個大男人,又沒打算再成家,生意都在外邊談,回來至多也就是吃個飯、睡個覺,要那么大地方做什么?可自家的閨女嘛,那是不能讓她受委屈的,必定得伺候好了不是?”
季櫻微笑了一下,沒接話。
今日初初與季溶相見,她能瞧出,她這親爹是真的非常高興,也足可見之他對自個兒的閨女十分心疼,可真要是如此,為何又忍心將她送去外頭,一呆就是十年?
這話她想問已經很久,但此刻,瞧著季溶興興頭頭的模樣,一時卻有些不忍心開口。
她不開口,那廂季溶卻有話說,沒個正經地嘿嘿一笑:“怎的不說話了?喙,該不會你還真想讓我再成家,給你找個后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