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季家三小姐的母親早逝,一直以來,他們甚少將注意力放在她身上。季溶和季家這一頭,讓人怎么想都想不通,怎么琢磨都覺不合理,但換個方向,她竟突然有了豁然開朗的感覺。
“我家里的人,很少提起我母親。”
腦子里像是閃過一道光,她抬眼看看桌上其他三個人:“我不知外祖家是誰,不知母親是榕州人還是外地人,從未見過母親娘家的親戚,更從沒有人說我跟她長得像。或許這是因為他們怕提起這些,我和我爹、我哥都要傷心,又或者,是我爹明里暗里地提醒過,暗示過,讓他們不要議論這個話題。可你們還記得月洞城的那對老夫婦吧?”
“嗯。”阿妙點點頭,“記得的,那對老夫妻里的老太太,瞧見姑娘的頭一眼,便說你看起來十分面熟,想了一宿,終于回憶了起來,說是您跟她二十年前見過的一個女子十分相似。”
桑玉沒說話,卻也認同地點了點頭。
“彼時我便懷疑,他們遇上的那個姑娘會不會是我娘。”
季櫻將話頭接了過去:“二十年前,算算年紀,我娘應當同我現在的歲數差不多。若那對老夫婦遇上的女子當真就是她……至少足以證明,我與她,相貌生得非常像。”
她說著看向陸星垂:“陸夫人說,我很像我爹,尤其是某些動作神態。但她早年便嫁來了京城,并沒見過我母親,是以并不清楚,單從容貌而言,我其實,更像的是我娘。”
“嗯。”
陸星垂點了點頭:“若真個如此,也解釋了為何單單要把你送走,你哥卻無礙。你哥到底是男子,即便與你母親掛相,終究特征差別太大,輕易聯系不到一塊兒去。你不一樣,你是女孩兒,況且……生得好看的人,原本就會令人印象深刻,做了匪賊都更容易被認出來。”
更別提,是這般驚人的美貌了。
“……誰是匪賊?”
季櫻沖他翻了翻眼皮:“不知何故,雖然只是猜測,但我卻覺得,我們仿佛接近真相了——好了,現在問題來了,我娘又是怎么回事?”
季溶那條路已然走不通,陸夫人那邊,對于這事又知之甚少,眼下,最清楚內情的人,便是岳嫂子夫妻倆。
“要不桑玉出馬,趁著夜黑風高,去把老岳和岳嫂子綁出來?夫妻倆分開問,我不信問不出破綻來。”季櫻回頭沖桑玉眨了眨眼。
桑玉:“……”抱歉,我覺得不大合適。
陸星垂也是沒客氣,抬手便在季櫻腦袋上敲了一下:“你還說你不是匪賊?先不論這樣做好不好,縱使我們真肯跟著你一起瘋,你且想想,咱們統共就這幾人,都是他夫妻兩個的熟面孔,綁了來,對他們又有何震懾力?既無震懾力,你憑什么讓人說實話?”
“那可是……”
季櫻也曉得自個兒是異想天開,但這會子路已然走不通了,還不如逗個悶子活躍一下氣氛。她便還想跟陸星垂爭,恰在這時,樓上忽地傳來一陣喧囂。
幾人抬起頭,就見是溫恒云與他那一眾同僚打雅間里出來了,烏泱烏泱的倒有七八人,吃過了酒嗓門大,正一邊說話,一邊往樓下走。
角落這張桌雖是有屏風遮擋,從樓上看卻是一覽無余。一行人中便有一個,無意間朝下掃了一眼,原已挪開目光,也不知想起什么,倏然一震,又看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