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櫻垂下眼去,唇角微微動了動:“實不相瞞,我出生沒多久,母親便去世了,我父親又常年在京城,自小,我是祖母養大的。我……”
話沒說完,就見得范文啟身子狠狠地震了一下,手上的筷子當啷落在了桌上:“她……去世了?”
“我也不知道,你口中那位舊友,與我母親有沒有關聯。”
季櫻搖搖頭:“祖母心疼我小小年紀就沒了娘,嚴令家中人不許在我面前提起母親的事,我父親……大抵也是因為怕思念傷神,在我面前更是連一個字都不曾說起,再加之我們聚少離多……這些年,我不僅沒見過外祖家的人,甚而連母親的名諱也不曉得……”
范文啟卻仿佛沒聽到似的,一張臉白得像紙,唯獨眼眶紅了,嘴里反反復復囁嚅:“怎地……她與我同歲,說起來,也不過……怎么就……”
見他如此,季櫻也不知說什么才好,安靜下來,垂眼看面前的碗。
兩人對坐良久,半點聲息不聞,那鋪子的女主人想來是覺得奇怪,探著頭往這邊看了好幾回,三番兩次地想過來,卻終是又縮了回去。
又過了片刻,季櫻輕嘆了口氣:“范大人,您先莫要如此傷懷,我說的是我母親,您的那位朋友,興許……”
話沒說完,卻見范文啟陡然從懷中掏出一物來,放到她面前。
“季三小姐,你且瞧瞧,這東西你可見過?”
季櫻當真低下頭去看。
卻見是個玉雕的小鴨子,瞧著雕琢并不十分精細,然而竟栩栩如生,俏皮可愛得緊。
“我沒見過這個……”
她一邊說著話,一邊以眼神征得范文啟同意,將那小鴨子拿了起來:“這當真好精巧,我家里并無這樣的物事,我……”
說到這里,忽地噤了聲。
那玉雕小鴨子的腹部,有一枚花型紋樣。
這紋樣她曾見過不止一回,在從蔡廣全家帶回來的銀鐲子上,在季溶枕邊匣子里,自己的那件小小的里衣上,她都曾見過它的蹤跡。
曾經為了弄清楚自己究竟是誰,她想盡了辦法去尋找這個紋樣。現如今,她已知道自己的身份,也許久沒有再花心思去尋它,不期然間,它卻冷不丁地就這么蹦到了她眼前。
范文啟一直仔仔細細地觀察她的表情,見她怔住了,心下頓時有了數,再開口,嗓音都發顫:“你、你見過,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