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原想,這位同她并不十分相熟,這會子之所以拽著她不放,多半也只是一時興起罷了。這嘉寧公主腳上還穿著屐鞋,明擺著剛從池子里出來,眼下當是沒興趣再進去,自然也就會獨個兒去別處玩。
可她好像低估了這位認死理兒的程度。當初僅僅因為一幅畫,便不管不顧地從京城追到榕州,這會子又怎會輕易放過她?
旁側已是有另個女伙計迎了上來,笑吟吟的:“是季小姐吧?房間是季二爺一早就吩咐給您備下的,請您稍候。”
說著話,便上前把門打開了。
季櫻人高些,站在那臺階下往屋里瞧了瞧,卻見里頭是個約莫可容納三五人的花型池子,此時還并未蓄水。那女伙計走進去,先將養身的藥湯兌進池子,然后打開池壁的閥門,熱水伴著騰騰的霧氣登時涌進池中,待得水蓄到大半滿,復又關上閥門,最后往池中撒了一小筐玫瑰花瓣,退了出來。
“已是準備停當了,請季小姐和你的朋友進去吧。”
女伙計含笑道:“天氣冷,今日為女賓們準備的皆是可暖身驅寒的藥浴,雖是加了花瓣,卻多少還是有些藥味。還好都是些溫補的藥材,氣息還算清淡,還請擔待些,若有需要,隨時喚我。”
說罷,便往門邊一站。
聽她這話,應當并不認得嘉寧公主。
季櫻聞言,便對她笑了一下,抬腳進了屋,嘉寧公主緊隨在后,也快步進了雅室一般的沐房,阿妙走在最后,隨手把門給關上了。
屋中還算寬敞,因著那一池子熱水,滿屋都是氤氳的水汽。池邊有小桌軟椅,擺了幾樣果子點心,壺里的茶是新沏的,阿妙伸手摸了摸壺身,冷熱正合適。
不得不說,季溶這人于家事、小事上大大咧咧,一旦事關生意,卻是心細如發,處處安排得宜。
季櫻進了屋,卻也沒急著下池子,先將周遭細細地打量了一圈。
方才在外面,因為各種原因,她不能撇下這嘉寧公主不理,這會子總算是來到個相對狹小的地方,不必在乎其他人,她才算稍稍放松下來,也不大想跟嘉寧公主說話,只客客氣氣請她坐,自個兒便行至靠墻那一排架子,將上面擱著的一溜澡豆一盒一盒地拿起來聞了聞。
“我就不泡了,遇見你之前,我剛剛從池子里出來。”
嘉寧公主望著季櫻的背影:“你不下池子?”
季櫻回頭對她一笑:“不急。”
“今日我是獨個兒出來的,只帶著我自個兒的侍女,我不讓她們跟著,她們就不敢跟。”
嘉寧公主便又道:“北邊戰事吃緊,除開我,沒人有心思玩。”
她輕笑一聲:“我也不是沒心沒肺,畢竟陸星垂也隨大軍去了北方,我不可能半點不擔心。可擔心有什么用?即便在這兒操碎了心,我也幫不上忙不是?還不如出來玩玩,心里還能松快些。”
季櫻并未接她的話茬,看夠了澡豆,又去看擱在竹筐中的浴衣。
能進第三重院落的都是貴客,為她們準備的浴衣自是全新的,若喜歡盡可帶走。
“你怎么不理我?”
嘉寧公主皺了眉頭問:“莫不是因為我剛才說要給你當娘,你生氣了?我就是看你爹相貌堂堂,隨口一句而已,這事兒你用腳趾頭想,也知道不可能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