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櫻兒吧?來了怎么還偷偷摸摸的,像只貓似的。方才前頭稟報過了,你打量著我還能不知道是你嗎,做什么不出聲?”
這聲音聽起來倒還正常,清清亮亮的,只是虛弱了點,仿佛沒甚么力氣。季櫻輕輕地吁了口氣,上前將帳子撩開一點小縫,咧嘴沖著床上的陸夫人一笑:“我這不是以為您睡著了,怕吵著您嗎?”
“幫我把那帳子掛上吧,怪悶的,被褥這樣厚,我并不覺得冷。”
陸夫人說話間便撐著要坐起來,季櫻忙上前去取了個軟枕替她墊在背后,又把被子仔細掖了掖。
不過兩日不見,眼前的陸夫人倒像是瘦了一圈,臉色蒼白得厲害,連帶著嘴唇也沒什么血色。大抵是從早到晚都在床上躺著,也就不耐煩好生梳頭,一頭長發披著,倒是黑而豐厚。
哪有人兩日之間就突然變了個模樣呢?季櫻便愈發懷疑,同自己逛街那天,她實則已經病了,全靠著胭脂水粉,才堆出了一臉的好面色。
“坐下,陪我說說話,我正嫌沒趣兒呢。”
那陸夫人瞧著仿佛因為她來了,精神頭也好了些,唇邊帶了抹薄薄的笑容,拍拍床沿兒:“我雖病了,卻不是著涼,不會過給人的,別擔心。”
“我可不擔心這個,即便真是著涼傷風,就我這身子骨兒,您輕易也別想過給我。”
季櫻沖她一笑,果然在床邊坐了,因問:“您這是哪里不舒服?”
“還是那老毛病,起不得身,腳一沾地,就眼花得厲害,簡直站都站不住,因此便只能在床上從早躺到晚。”
陸夫人搖搖頭,很是嫌棄自個兒的樣子:“說來不是什么要緊的病癥,吃兩副藥癥狀也就退了,只是總不能斷根,時不時地便要來上一回,惹人不清凈。”
又瞧瞧季櫻的臉色:“我就知道我們櫻兒是個有良心的,必然惦記著我,要來瞧我的——不過,今日初八,正是熏沐節第一天,今年你們家平安湯主辦,你也不去湊湊熱鬧,看看你爹的威風?”
“去過啦!”
季櫻拖長了聲音,帶著不耐煩的聲氣兒:“本來還挺高興,結果,偏偏遇上了不對盤的人,鬧心得要命,我便索性離了那兒。沒意思,還沒同您在一處好玩,我就來找您了。”
“不對盤的人?誰呀?”
這話令得陸夫人起了興趣:“你這孩子統共也沒來京城幾天,怎么,竟有了仇家了?”
季櫻原就是有心要哄她寬心高興點,當下鼓了鼓臉頰,原本一兩分不高興,從她嘴里說出來,成了十分:“什么仇家,不就是嘉寧公主!說句僭越的話,我本就不太喜歡她,偏她這人,壓根兒不管你喜歡不喜歡,只管自個兒樂呵就好,我走到哪她都跟著,真真兒是鬧得我煩死了!”
“哈!”
陸夫人一下子便笑出聲來,將她的手一拉:“嘉寧公主?哦——原來你是因為她不自在。哎呀,這事兒我可得牢牢記住,等星垂回來,要原原本本地學給他聽才好,你猜他聽了,會有多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