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季櫻果然在陸府留到晚上方才離開,陪著陸夫人吃過了晚飯,又特地留下來與她多說了一會兒話,這才告辭乘馬車回家。
橫豎她爹季溶在熏沐節忙得一塌糊涂,壓根兒顧不上她,隔日她便又往陸府去,如此總有兩三日,直到陸夫人身子轉好,能自如下地走動,也不覺頭暈了,方才回自個兒家里歇息了一天,緊接著,便預備新宅裝潢的事。
一個人成日里在空蕩蕩的府中呆著,縱是心再寬,也難免胡思亂想,季櫻考慮了一下,又同季溶商量過,便去同陸夫人說,自個兒準備著手收拾新宅,問她可愿與自個兒同去,也好幫著參詳參詳。
“那宅子買在松子胡同,二進的院子,雖不算大,里頭卻挺寬敞,瞧著也簇新的。這裝潢上頭的事,我雖也算是有點經驗,到底對于京城太不熟悉,便想請您跟我一同去瞧瞧,也算和我搭個伴。”
當著陸夫人的面,季櫻如是說。
這用意,陸夫人自然是明白的。她素來愛新鮮,于裝潢新宅這種事,倒是挺感興趣,當下一口答應下來。
說定了她這一頭,那廂里,季櫻便又打發人去同范文啟敲定了時間。
那范文啟原就滿心里裹著報恩的念頭,見季櫻果真沒食言,歡喜還來不及,自是應得痛痛快快,當即便等不得一聲地說,隔日下午離了京兆府,即刻便趕往松子胡同。
于是翌日下午,約莫未時中,季櫻便去陸府先接了陸夫人,一同往新宅去。
這兩日她忙活著自己的事,老岳和岳嫂子兩口子領著家里那三五個年輕后生,卻是沒閑著。這宅子外表瞧著簇新,到底三兩年沒住人,難免落灰,也留下不少枯枝敗葉,這幾人預先便將四下里收拾了一通,用不上的東西運了好幾車出去,特特將廚房打掃得清爽安靜,又買了幾筐炭,送了些柴禾過來,想著那些個工匠們在此干活,燒水沏茶都便當。
季櫻和陸夫人到的時候,范文啟已是在那里候著了。他這人其實有些內秀,不大會同人打交道,瞧見老岳等人在宅子里忙活,便索性沒進去,就站在外頭等,遠遠兒地看到馬車過來,立時往這邊迎了兩步。
“外頭這樣冷,您怎地不進去?雖說那宅子里空蕩蕩的,也暖和不到哪兒去,至少有四面墻可擋風。”
季櫻也看見了他,忙讓桑玉把車停下,飛快地從車上跳了下來,一面伸手去扶陸夫人,一面對范文啟笑著道。
“不妨事。”
范文啟捋了捋長須,回回看到季櫻,打過照面之后,總免不了不自在地挪開眼,仿佛怕回憶起舊事一般:“里面幾位忙得熱火朝天,我對這里又不熟,沒的進去反而礙手礙腳,索性便在這里等了。”
再與陸夫人一對眼,認出她是陸霆的夫人,趕忙沖她一揖。起先還有些愕然,繼而想起,自個兒頭回與季櫻見面時,陸星垂也在旁,這才了然。
“您辛苦一日,眼下還要來替我張羅這宅子的事,委實叫我過意不去得很。”
季櫻請他與陸夫人一同入了宅子大門,笑盈盈道:“范大人事忙,也不敢耽誤您太久,但無論如何,先喝盞熱茶暖暖身子,咱們再慢慢兒地瞧。”
范文啟滿口稱“不必客氣”,入了宅子,四下里一打量,先就贊了一聲。
“倒真個是個難得的好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