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櫻笑起來,規規矩矩地答話:“爹待我很好,我還未到京城,便親手替我布置了屋子,平日里也諸事都由著我,半點不肯拘束了我——就是有一點……”
她說著,抱著被子嘆了口氣,對著季老太太扁了扁嘴:“祖母也知道,我這人是不大省心的,隔三差五就要闖禍。可我就算闖了禍,也不是有心的呀,您是沒瞧見我爹有多兇,他一瞪眼,我魂兒都要唬掉大半,要是再扯著嗓子吼我兩聲,我另一半魂兒頓時也沒了,當場就要昏死過去呢!”
因為在生病,她說話的時候略略帶了點鼻音,嗓音聽上去比平時更要軟糯兩分,令得季老太太一顆心也跟著軟了,明曉得她在瞎扯,仍是笑得見牙不見眼:“當真?那你爹可真夠混賬的,不怕啊,等回頭我好生讓他長長記性,管叫他往后再也不敢沖你瞪眼!”
一席話說得滿屋子人皆笑開了,鄭嫂子便在旁湊趣:“三姑娘您可別信,我們老太太啊,話是說得一個字一個坑,但心中哪里舍得?親兒子和親孫女,哪個都不能委屈了,你這會子跟她告狀,可是為難她呢!”
引得季老太太直沖她翻白眼。
說話間,前頭有人來通傳,說是郎中請來了,考慮到季櫻生了病需要靜養,眾人也就都沒再久留,紛紛起身告辭出去了。
季老太太滿心里放不下,少不得又多叮囑了兩句,這才由金錠攙扶著出了門。季蘿卻是不愿意走,被她娘都提溜到門邊了,好說歹說,終究還是留了下來,遠遠兒地坐在桌邊,眼巴巴看郎中給季櫻請脈問診。
好在這病只是普通的著涼而已,輕易當是不會過給人,煎藥吃上兩天也就好了。待得郎中開好藥方,阿妙便恭恭敬敬把人送了出去,季蘿這邊廂方才搬著椅子坐近了些,手托腮,盯著季櫻瞧個沒完。
“怎么了?”
曉得自個兒問題不大,季櫻便也沒再趕她走,坐起來了些,照舊把被子蓋得嚴嚴實實:“一個多月不見而已,二姐姐這是不認得我了?”
忽地省起什么,一拍手:“是了,你該不會是在等我給你帶的禮物吧?放心,買了好些呢,這會子全在行李里頭,堆得亂七八糟的,等阿妙閑了,我讓她好生拾掇出來,再給二姐姐送去?”
“哎呀誰為了那個?你如何待我我還能不曉得,禮物必定不會短了我的!”
季蘿擺擺手:“適才前院兒的人來向我娘討主意,說是你從京城帶回來個人,不知該安頓在哪里才合適——這人是那位陸家公子給你的?我聽說,他跟著他爹一塊兒去北方打仗了,這是真的嗎?他自個兒都一籮筐的事呢,還有工夫照應你呀?”
季櫻叫她問得一愣一愣的,忍不住笑:“二姐姐一股兒腦問上這許多,我答哪一個好?”
“哎呀,你哪個都不用答,我知道是怎么回事!”
季蘿雙掌一拍:“以前我沒想太多,只覺這陸家公子為人仗義,所以處處幫你。可是這些日子,雅竹同我說了好多,我現在可明白了——三妹妹,那陸家公子對你,同雅竹對四叔是一樣的,對不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