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氏眼睛里泓著一彎笑意,不等季櫻屈膝禮下去,便伸手使力一把攙住了她:“咱們平輩,同姐妹也是一樣的,做什么還這樣多禮?一個多月不見三妹妹,我心里牽掛得了不得,那日聽說妹妹病了前去探望,也沒撈上說話,眼下看著這般神采奕奕,我也歡喜。如今天冷,顯得日子格外綿長,妹妹得了空,可要多來與我說話作伴呀!”
這人就是如此,不管揣的是什么心思,橫豎面兒上半點挑不出錯來。季櫻含笑答應了,這才又來到了季蘿跟前。
她姐妹倆是最好的,哪里還用得著行禮客套,相視一笑,季櫻的手才搭過去,便被季蘿一把給摟住了。
“因你病了,這兩日總不讓我靠近,如今你大好了,可跑不了了吧?快叫我抱抱,你一個多月不在家,我可要想死你了!”
季櫻伏在她肩上,差點笑出來。
季蘿這話是沒說錯,可聽起來怎么怪怪的?
“說話就是年節里了,做什么死啊活的?”
季老太太笑得見牙不見眼,樂呵呵看著她們姐兒倆親親密密,沒忘了嘴上半真半假地斥了一句。待季成之向季櫻行了禮,便招手將小閨女換了來,往懷里一摟,很是磨挲了兩下,然后才轉頭得意洋洋地去看季溶:“如何?那日同我說,你閨女和你親熱得很,半點不見外,現下怎么樣?我這小孫女,終歸還是與我最親的!”
季溶心說我總不能也跟您似的見天兒摟著她吧,那成了什么了?面上倒是沒露出來,笑嘻嘻點頭:“是,您說得都對。”
爾后便望向季櫻:“從京城回來前,足花了好幾日工夫買禮物,可都送給了各人?”
“這不是還沒來得及?”
季櫻含笑答,回頭便對阿妙點了點頭。阿妙回身就去了廊下,將擱在門前椅子上的一應物事一氣兒全抱了進來的。
于是季櫻便又一一地將手信送到各人跟前,唯獨到了季蘿那兒,與她低低地說了兩句。
“我給二姐姐、雅竹還有我自個兒一人買了一件浴衣,這會子不便拿出來,明日等雅竹來了,再到我房中慢慢挑,你們倆自個兒商量,余下的給我就行。”
季蘿一聽這話,登時更樂了,使勁點點頭答應下來。
那廂季老太太將季櫻送的紅瑪瑙手串捏在掌中歡歡喜喜看了個夠,待季櫻將手信分發完畢,復又將她喚了來,對著眾人道:“頭先你們沒來,可不知這丫頭的話有多可樂。她跟我講她爹在京城的那爿宅子,怎么說的來著?也就比耳朵眼大上些許,是吧?來,你快接著講,讓你這些個叔伯嬸子和姐姐妹妹也笑話笑話你爹——大小是個在京城叫得出名字的買賣人了,住那么個丁點大的地方,不嫌寒磣吶?”
話音才落,季溶便瞪了季櫻一眼,雖是沒當真,卻也少不得跟季老太太解釋:“我一個人,住哪兒不是住?那地方小是小了點,但離咱家買賣的總店最近,兩步路就到,能省不少事兒呢!況且,我現下已經置辦了新宅了,回來之前正裝潢哩!”
說到這里,他略停了一停,抬眼朝季老太太臉上一張:“倒是有個事,想與母親商量——櫻兒……等過完了年,便隨我去京城長住,您覺得可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