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完了,就跟會變臉似的,沖季櫻擠出個夸張的笑容來:“天兒這么冷,三姑娘若是找我有事,打發桑玉兄弟來叫我一聲也就完了,何必親自跑來?前兒我還說呢,也不知您從京城回來了沒有,原想著去多子巷探望您的,又怕不合適,正猶豫著,怎么您倒來了!”
“原也該來瞧瞧的。”
季櫻便對他笑了笑:“上回表嬸受了那樣重的傷,送去了醫館之后我便沒過問,也不知養好了不曾,是得來瞧瞧才安心。此外,我也有個事要勞表叔替我辦一辦。”
“啥事兒?嗐,有事兒您只管吩咐,這么客氣做什么?”
蔡廣全忙湊過來打聽,瞧見季櫻給凍得發紅的鼻頭,忽地反應過來:“啊,不急不急,咱們進屋說。”
便把季櫻往屋里讓,又是一通叫嚷:“蠢婆娘,趕緊把那火盆子撥旺些,三姑娘受不得凍的!”
何氏這當兒正忙里忙慌地往外跑,冷不丁又聽見吩咐她撥火盆子,立時慌了手腳。她原就身子胖壯,行動不那么靈便,腳下剎不住,險些同蔡廣全撞在一起,趕緊往后讓,腳下拌蒜,險得坐到地上去,忙撐住旁邊的矮柜站穩,口中喃喃:“那京城的吃食也不知能不能吃得慣,三姑娘瘦了吧?”
季櫻唇角微翹,讓阿妙上前去扶了她一把:“許久不見表嬸,不知上回的傷養得怎么樣,可好全了?”
“噯!”
何氏叫那一聲“表嬸”喚得愈發失措,又想笑有局促,手在褲子邊上搓了又搓:“好、好著哪,一點事也沒有了,哪哪兒都不疼,也沒留下啥病根,三姑娘只管放心。”
“行了行了,趕緊撥火盆子去,還得燒水沏茶,把外頭的豬腿搬回來,一堆事兒呢,在這里囫圇話都說不出一句,豈不讓三姑娘笑話?”
蔡廣全揮手趕何氏走,一面賠著小心,將季櫻讓進了堂屋里。瞧那椅子覺得冷硬,便進屋去抱了床被褥出來仔仔細細墊妥當,這才請季櫻坐下:“這中午都過了,三姑娘怕是沒吃飯?得虧如今是臘月里,家里為了過年,備下不少年貨,不然還真不知道拿啥來招待您。前兩日才新買回來的一小塊火腿,瞧著倒不錯,我讓你……讓你表嬸切了一小半煨湯,還沒動過呢,再煮點黃芽菜進去,熱騰騰連湯帶水,再炒倆小菜,吃了管保就暖和了,可好?”
這人吧,還真是挺奇怪的。想當初,在此處醒過來的那個雨夜,季櫻真是巴不得快點離開,但現在,反倒覺得呆在這小小農舍里,別有一番親切之感了。
“隨便弄點吃食就好,不必太花心思。”
她含笑點了點頭:“我記得上回表叔叫人抓了去,身上也是有傷的,如今也好全了?”
“您放心,您看我這生龍活虎的樣子,哪里像是有事兒?”
蔡廣全喜上眉梢,很是含蓄地將季櫻打量了一下:“倒是三姑娘您,瞧著清減了些,敢是在京城吃不慣吧?”
季櫻搖了搖頭,也沒與他詳說,便道:“瞧著你們挺好我也就安心了,今兒來,是有一樁事——我想著,她在那村外的野墳地里躺著總歸不是事兒,表叔可否幫我替她另覓一處所在,讓她安安生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