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只是外表上瞧著叫人不舒服,那也倒罷了,最要緊的,他整個人精神頭與從前也是大相徑庭。瞧著簡直有點賊眉鼠眼了,兩手揣在夾袍的袖筒子里,站不住似的在那醬醋行門前來來回回地踱步,隔一會兒便要拿眼睛去瞅一瞅那臟兮兮的棉布簾,仿佛他站得久些,里頭的人就會心軟,出來叫他再進去賭似的……
好端端的一個人,怎地就全變了?
唐二自己都沒發覺,在說這些的時候,他嗓音里濃濃全是不解,說罷了,人還有些悵然,重重地嘆口氣,看向季淵:“可要我再去盯著?”
只是為什么要盯,又有何意義,他自己也說不清。
“不必了,下去吧。”
季淵揮退了他,發了一會兒呆,端起酒杯來小小呷了一口,半晌沒說話。
畢竟是他親大哥,平日里關系再疏遠,遇上這等情形,想必也是不好受的,季櫻這會子倒不好說他什么了,跟著安靜了一會兒,試探看向他:“總不能讓大伯一直在那轉悠,一則怕他再進去賭,二則,這小竹樓附近,可也不是什么偏僻的所在,倘或被熟人瞧見了,萬一給傳進了祖母的耳朵里,怕是要令得她發大火的。”
痛罵季海一頓或是狠狠罰他,這都不算什么事,主要是沉迷賭坊這事兒實在太膈應人,季老太太這做母親的,心里必定不會好受。
身子骨再健壯也是有歲數的人了,何必再拿這個給她添堵?
“你以為想瞞就瞞得住?除非將他困在家中,從此不讓他再往賭坊跑。”
季淵譏誚地笑了一聲,將手里的酒杯放下了:“罷了,我去吧。”
說著就起了身,對陸星垂和許千峰拱了拱手:“本是特地為了賀星垂平安歸來,咱們小聚一番,今日卻是要掃你們的興了。你們不是外人,我亦不怕家事為你們所知曉,但此事實在不能置之不理。待改日,我再另備一桌酒水,給你們賠不是。”
“說這種話做什么?”許千峰忙道,“你我還需這樣客套?”
陸星垂也擺了擺手:“你只管去忙你的,咱們幾時聚都成。”
季淵點了點頭,又扭頭看季櫻:“那樣腌臜地方,你就別去了,同他們在一處就好。”
話畢起身就走,腳下急似風,須臾就蹬蹬蹬下了樓。
季櫻趴在窗上,看他連馬車也不坐,一路往轉角處疾行,心下總覺得不踏實,回身望向陸星垂:“我也得跟著去看看情況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