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櫻人躲在那圍墻后,當即恨不得出去掩上季梅的嘴。
哪里想到她會這樣粗聲大氣地直接嚷嚷出來啊,也不知道避著點人?
卻見那季梅已是上前去,一把揪住了季海的袖子,竟是兜頭就痛罵起來:“來時聽祖母說,父親這一向消沉得很,我還未信,想著您這么個慣來不愛操心的人,哪里會因為一件事就放任自己凄苦起來?今日一見,竟是真的!您素日是多愛整潔的人吶,可現在,您瞧瞧自個兒,身上都餿臭了您知道嗎?瘦得連個人形都沒了,這叫我、叫我……”
說著話眼眶就泛紅了。
季櫻躲在圍墻后,稍稍松了口氣,同時卻又忍不住嘆息。
起先她還以為季梅是瞧見了季海便情不能自禁,無法控制地叫嚷起來,生怕她將季海逛賭坊的事也直接說了出來,那只怕不到今日夜飯之時,這話就會傳到季老太太耳朵里去。
還好季梅雖然氣惱,卻只拿著季海的衣著形容來說事,如此看來,這位大姐姐雖然行事潑辣,脾氣也火爆,心中卻是有分寸的。
只是,瞧見自己的爹如今這樣污糟邋遢,再聯想他這一向的所作所為,她的酸楚和眼淚,也是做不得假的吧。
兩人就在那通往前院的必經之路上鬧開了,季海被劈頭蓋臉地罵了一頓,先是有些愕然,待得看清楚面前的人是誰,委實十分意外。
說起來,對家里的孩子們他一向十分冷淡——包括在最合他心意的季擇之面前,他都從不忘了端足架子,這會子猛地見了大閨女,他居然完全是另外一副態度,袖子任她扯著,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啊呀,你怎么回來了?”
說著臉上露出幾絲難堪,訕訕笑了一下:“嗐,實則我也沒那么講究,成日在外頭走,身上臟些也是難免的,你要是嫌棄,我這會子便去換下來去。”
然而卻又不立刻就走,擰了擰眉:“你要回來,連聲招呼都沒打,該不是你婆家欺負你吧?”
“沒有!”
季梅仍舊沒好氣:“這不是過年的時候我剛出月子,不宜走動,便沒回來探望您和祖父祖母嗎,如今好容易天氣暖和了,我便趕緊回來瞧瞧,誰曉得回來了才得知,您如今這般不讓人省心!要不是豐哥兒還太小,此番我本打算帶他一起回來的,得虧沒帶他回來,他這么小,若頭一次回來,就瞧見自己的祖父邋遢到這樣地步,會留下什么樣的印象呀?”
其實,一個兩三個月的孩子,哪里能留下什么記憶,但也不知道是不是心虧的緣故,季梅這話說出來,倒令得季海臉上真個有些泛紅起來,忙擺擺手:“哎嘢,不要帶他回來,他那么一點點大,舟車勞頓的,哪里撐得住?這也不是什么著急的事,橫豎等他大些,再帶回來給我們瞧瞧,也是一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