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長輩,季櫻不好多說些什么,唯有對她笑笑“我爹不講理,我氣不過,還沒同他把道理說明白呢”
“嗐,他糊涂,你也糊涂啊”
陸夫人很是憐愛地睨她一眼“你今兒已然到了京城,日子還長得很,有多少話說不完隔了兩三月才見面,父女倆就弄得烏眼雞一般,幸而今日是在我家,咱們彼此知根知底兒,倘若被外人瞧了去,豈不笑話你們你聽我的,眼下只管踏踏實實地吃飯,再好好兒歇上兩天你人在我家住著呢,你爹嘴上不說,心里能放得下只怕天天都得來到時候,隨你怎么跟他吵吵,我也不管了”
拉拉雜雜說了一通,見熱好的飯菜送來,到底是哄著季櫻吃了不少。
那邊廂,季溶和季守之去了花廳便沒再回來,聽說是與陸霆在那邊喝酒喝上了頭,一直到了亥時,才歪歪斜斜地被季守之攙扶著離開,臨走前也沒說明日還來不來。
這辰光,季櫻早就回了房了,只是因著這一晚同季溶說的那些話,她人在屋里坐著,并不覺著安穩,大概下午睡得太多,竟是一點困意都無,索性開門又出來了,也沒驚動大將軍府里的人,更沒往前頭去,只獨獨領著阿妙,漫無目的地在夜色中閑逛。
京城的宅子,同榕州的風格是完全兩樣的,瞧著更加大開大合,甚少做那些個精細的景致。榕州那些個有頭有臉的宅戶家中大都有荷塘,這大將軍府里,卻是挖了條幾尺寬的活水溪,從內宅一直蜿蜒到前院,三月里,水日漸豐沛,水流也急,時不時濺起來敲打在兩側的石頭上,人站得近一點,一個不當心,便會被溪水崩濕裙擺。
季櫻前幾回來陸府都是匆匆的,這還是頭回有充足的時間在溪邊坐坐,仗著天氣日益和暖,也不擔心著涼,只管在溪邊的大石上坐下,望著淙淙流水,一徑發呆。
然而也不過是片刻,身后便有腳步聲傳來。
她也沒回頭,只覺那腳步聲一路來到她身邊,身上帶了股熟悉的凜冽干凈的氣息,彎下腰,手指在她擱在膝蓋的手背上輕輕觸了一下。
“裙角濕了。”
爾后那人便低低沉沉地出了聲。
“不妨事。”
季櫻抬頭對他彎了彎唇角“你怎么也出來了你家這么大,難為你還能一找我一個準兒。”
陸星垂也跟著笑了一下“我琢磨,你晚上必是不會乖乖在屋里呆著的,果然被我給猜中了。我有時也喜歡來這溪邊坐坐,雖說是人工鑿出來的景,聽著那水叮叮咚咚的,卻也很能讓人心里安靜。你這是還在擔心你爹吧”
“說不上是擔心。”
季櫻拍拍身邊的石頭示意他一起坐,輕嘆了口氣“他一個老狐貍,腦子里的彎彎繞數不勝數,而且還無賴得很,明曉得自個兒編的謊輕易就會被識穿,照舊拿來糊弄我。我只是不懂,他為何要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