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他的決心愈發堅決,心中的焦慮反而少了很多。
該吃吃該喝喝,不論檢查結果如何都無所謂了。
他沒有再和自己的老媽爭論,因為姚遠知道自己不論怎么講,都不會說服自己的母親。
等這兩天檢查結果出來了,他必須回一趟家才行,那里有很多事兒需要他去解決。
中午姚遠吃了頓羊蝎子,這算是他最愛吃的食物之一。
其實在京城吃一頓羊蝎子并不便宜,平時除非真碰見了什么值得開心慶祝的事兒,不然他很少一個人來。
在生命的最后時刻,他想揮霍揮霍。
如果那些有錢人聽到吃羊蝎子也成了揮霍,說不定會笑掉大牙。
幾萬塊錢在京城這座城市里連滄海一粟都算不上,既買不起房子也買不起車。
但滿足一下他的饕餮之欲,吃幾頓羊蝎子還是綽綽有余。
羊蝎子誘人的湯汁不住的翻滾著,咕嘟聲中,蒸騰的香氣撲面而來。
很快,姚遠便吃的大汗淋漓。
等他利利索索的把最后一塊羊蝎子啃完,打了個大大的飽隔。
擦嘴、買單、出門,一氣呵成。
既然吃飽喝足,也是時候去迎接命運的審判了。
到了醫院門口,他又看到了那群滿臉愁容的患者家屬。
有那么一個恍惚的時間,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父母也像這些人一樣蹲在醫院門口。
臉上寫滿了悲愴和絕望,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姚遠猛地打了個激靈,快步邁進了醫院。
在自助機器上拿到了化驗結果和片子后,姚遠直奔腫瘤科。
接診他的醫生名叫譚城,三十一二歲的樣子,國字臉、平頭、干凈利索的白大褂。
給人的感覺更像是一名軍人,而不是醫生。
接過姚遠的片子和檢查單之后,譚城看了一會,臉上的表情變得愈發凝重:“你是姚遠先生本人嘛?”
見姚遠點頭,他又問道:“那你的家人跟著來了嗎?”
姚遠聽他這么問,心里了然:“譚大夫,您直接跟我說就行,我參加過社區組織的防癌專項檢測,知道自己什么病,這次來也只不過是再確認一下。”
譚城表情緩和了一些:“心態不錯,那我就直說了,您患的病是胰腺癌,而且是晚期……”
“胰腺癌,癌中王,沾著死,碰著亡……,這些順口溜我都學會了……”
姚遠突然想起查資料時看到的一局順口溜,順嘴就說了出來。
譚城道:“胰腺癌的確是最難以處理的癌癥,但你只要積極配合……”
姚遠還是沒有打斷譚城,而是很有禮貌的聽完了他的闡述。
等他徹底說完,姚遠才開口:“譚大夫,我想知道我還剩多少能自由活動的時間,就是能跑能跳能吃能喝的那種。”
面對這樣一個什么都心知肚明的患者,譚城有些詞窮。
憋了好一會,他才說道:“姚先生,您如果是打算放棄治療,我并不贊成。雖然晚期胰腺癌的治愈率的確很低,但積極配合還是有一絲機會的,生命這么寶貴……”
姚遠呼出一口濁氣:“人總是要死的,與其花光積蓄拖垮家人,只為了多受幾天折磨,倒不如痛快的離開,不是么?”
譚城頓時偃旗息鼓,作為一名腫瘤科的醫生,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晚期胰腺癌代表著什么。
得了這重病,哪怕你很有錢,存活率也不足1%。
一旦到了發病期,消化系統全面崩潰,既不能吃也不能喝。
只能依靠化療和靜脈輸入營養液才能維持生命,而且這個過程非常痛苦,屬于燒錢加遭罪的絕癥。
“譚大夫,我只想在生命的最后階段好好的活一次,請您告訴我,按照目前的檢查結果來看,我還有多長時間能用來自由支配?”
此時的姚遠就像是一個看透了生死的冤犯,已經不想再翻案的事兒,只想在平靜中等待宣判。
譚城十指交叉擱在桌面,猶豫了好一陣,才緩緩給出自己的判決。
“并不樂觀,我個人的經驗來看半年吧!等到病發之后,你的消化道會無法攝取營養,你會很快喪失行動能力……如果你積極治療的話,這個過程最低也能延長到9個月,甚至兩年三年也有可能……”
譚城后面的話姚遠沒有再聽,對他而言,半年足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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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當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