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感覺嘴上一涼,也顧不得許多,猶如瀕死的魚兒本能地張開嘴汲取起了水分。
氧氣漸漸充足,水分得到了補充,他恢復了一定的思考能力,等看清楚是誰在喂自己喝水,人都懵了。
“姐?”趙向南茫然喊了一聲,大姐趙春仙三十六那年就過世了,怎么現在好好的,而且看著這么年輕。
趙春仙一看小弟沒事,吁了口氣:“讓你別逞能,現在知道地里活不好干了吧。”
地里活?
趙向南腦子里凌亂不堪,就在這時,一段本該因為歲月逐漸模糊的記憶,莫名變得越來越清晰,記憶交替重疊,他已經分不清這到底是夢中夢,還是曾經的一切都是夢了......
心臟缺血的感覺忽然沒有了,抽搐的疼痛沒了,胳膊也不麻了,就連指尖經常會出現的刺痛也忽然消失了。
趙向南靠在農用車遮出來的蔭涼下,眼神茫然。
父親光著脊背,拿著鋤頭匆匆勾著炸開裂縫的地面改水入田,陽光照在他黝黑的脊背上,反射出一層亮光,是那么刺眼。
母親帶著草帽也在改水,一個地方被土堵住,像是搶命一樣急忙跑了過去。
大姐和二姐腳脖子上全是黃泥,彎著腰像是小馬駒一樣拉著水帶,還不時扯著脖子在跟河里弄抽水機的大哥猛喊著。
茫然望著這一切,趙向南眼神漸漸明亮,等到確定自己這是重生了,他很想放聲大笑。
可一張嘴,一股酸楚上行,直沖鼻端。
過去的記憶和現在的記憶重疊,他清楚知道現在是什么日子。
1992年7月31日。
這一年他十八歲,讀高二。
因為羨慕學校的混混威風八面,可以欺負人,又總是在學校被人欺負,所以不想再去讀書了。
也是在這個暑假下地里給玉米田澆水,真正體會到了什么叫做面朝黃土背朝天,準備奮發努力繼續讀書,出人頭地。
卻沒想到,大哥因為和人搶水把人打成白癡判了十幾年,家里本來就重的負擔變得更重了。
為了給對方賠醫藥費,兩個姐姐早早嫁了人,只因為對方出了五百塊彩禮和兩塊布。
家里負擔一下子變成了大山,父母日夜勞累,大半輩子都在還賬,自己也只能外出打工,因為沒文化辛苦了好多年,雖然攢了點家底,也是累的一身毛病。
等成了家又是柴米油鹽醬醋茶,連父母養老都只能拜托從監獄出來成光棍的大哥照顧,除了能拿點錢表表心意,什么都做不了。
但現在,可是92年啊!
馬阿里應該剛剛因為嫌每個月只有八十八塊工資太少辭職下海在收破爛。
劉京東還在給父老鄉親磕頭借錢去上大學。
馬企鵝也還在學校讀書,王目標應該還沒有一個億的小目標,喬布斯剛被人炒魷魚趕走,馬克·扎克伯格還是一個小屁孩......
將來把這些人全綁來給自己打工,那豈不是.......
“衛國,衛國,趕緊過來,你們家向東和人家打起來了......快點過來......”一個慌里慌張的聲音從遠處傳來。
趙向南怔了下,顧不上再瞎想一咕嚕從地上爬起來,鞋子都顧不上穿,趕緊朝下面河溝方向跑了起來。
他像是瘋了一樣猛烈疾奔,因為沒穿鞋子腳被地上的石子墊得發疼,肺里一陣火辣辣的燃燒,但這些已經顧不上了。
自己中暑熱暈,那就是說,大哥就是今天因為搶水跟人打架,最后失手把人打成傻子坐了十幾年牢。
“哥。你千萬不要沖動啊!”
“你千萬不要沖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