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叫喊,林寶勝的兩個哥哥帶著人反圍了過來:“趙衛國,怎么就你們爺倆回來了,我弟弟人呢?你們把他弄哪了?”
趙衛國一看人都在,連忙說道:“我們把寶勝送醫院了,人暫時沒事,但醫院現在讓交三千塊錢住院費,我們就先回來想辦法了。”
“什么叫暫時沒事?你們好端端回來,我弟弟沒回來,你跟我說沒事?”林寶安紅著臉一把推在趙衛國身上,將人推得趔趄了好幾步。
趙江南連忙擋到父親面前道:“寶安叔,寶勝叔現在在醫院躺著,等著錢救命,什么事都回頭再說,我們家現在沒這么多錢,趁現在你們回去商量下,明天咱們一早就把錢先給醫院送去再說。”
村支書趙春明也做起了和事老說道:“寶安,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人命關天,都想想辦法明天先去給醫院交了錢把人治好再說。”
林寶安神色幾度變幻,朝旁邊哭哭啼啼的弟媳孫秀梅說道:“秀梅,你說怎么辦?”
“我們家現在就一百多塊錢......”孫秀梅抹著眼淚說道,男人被打得不知道什么情況,她已經六神無主失去了方寸。
林寶安一聽臉色難看,剛要開口就被老婆拉住了胳膊,便把話頭又對準了趙衛國:“是你兒子把我弟打成那樣的,這個錢你們得想辦法,不然明天我們就去報案,讓你兒子把牢底坐穿。”
趙向南搶過話說道:“寶安叔,現在不是推責任的時候,大家都看見是寶勝叔先拿扁擔打我大哥,他被打急眼了才反擊的,這在法律上叫做自衛。你要真去報案,這個錢我們一分錢不出,等著法院判就是了。”
這年頭,農村里都是法盲,聽得趙向南說得有鼻子有眼,林寶安只好說道:“我不管你什么法律不法律的,現在你大哥把寶勝打成那樣,這個錢,你們必須得出。”
“我們沒說不出,不然我們也不會把人送醫院了,現在我們家錢不夠,所以你們也回去想想辦法,大家一起湊點錢,明天先去醫院把錢給人家交了,把人治好,這些事可以以后再說。”
“......”
兩村人逐漸散去。
但還是留下了十幾個人,都是趙江南的叔伯嬸嬸,和堂叔伯兄弟。
再次問了一遍林寶勝的情況,眾人紛紛罵著林寶勝的不講理,又數落著趙向東惹出了大麻煩。
等嘮叨埋怨完,趙家老大趙衛疆回去拿了兩百塊過來:“家里就這兩百塊,明天我再去把糧食賣點,你先拿著。”
趙衛國接過錢,臉色發苦,平時和大哥關系不好,沒想到關鍵時刻大哥卻是第一個出錢的。
老三趙援朝也沒有含糊,回家和老婆吵了一架帶著兩百二十塊拿來放在了桌子上,也沒說話,愁眉不展抽著煙。
其他叔伯一看也紛紛回了家,又過了會,都拿著錢再次過來了。
你兩百,我兩百,七個堂兄弟竟然湊出了一千塊多錢。
趙向南心里戚戚然,兩百雖然不多,但大家日子都過得不富裕,每年交了公糧,人情門戶,孩子讀書什么的,如果不是養個豬賣個錢,一年這點錢都存不下來的。
這些錢,已經是兩個孩子一年的學費,一家人全年的開支了。
大爹,二爹,四爹,大伯,二叔,三叔,五叔,六叔......
趙向南默默將所有的叔伯都記在心里,上一世自己沒什么能力去記住這些叔伯今天的幫助,這一世說什么都要記住了。
夜色漸深。
就剩下一家五口在煤油燈下發愁。
大姐趙春仙和二姐趙春藍兩姐妹神色擔憂,卻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桌子上的一千多塊錢雖然多,但距離醫院那邊要的三千塊還差了很多。
趙向南則微微皺著眉,因為他知道,醫院根本就是個無底洞,三千塊住院費僅僅只是一周的開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