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斯底里的哀嚎回蕩在車里,如杜鵑啼鳴,讓人心顫。
但在這個混亂的時代,因窮致亂,誰也無能為力。
趙向南神色平淡看著一切,無悲無喜,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他現在沒有去幫助別人的資格。
大巴奔馳了一上午,在省道一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飯店停了下來。
司機熄火喊道:“吃飯了,都下車吃飯了。”
有人陸陸續續下了車,但還有十幾個人沒起來,司機一看便喊道:“下去吃飯啊。”
“我帶有吃的,就不吃了。”
“我暈車,吃不下去。”
留在車上的人七嘴八舌說著,司機忽然換了一張臉,兇狠惡煞道:“都給我下去,誰不吃飯等下就別上車了。”
“你們怎么可以這樣?”
“愛吃吃,不吃就給我下去。”
“誰說不吃的?”
幾個青年拎著鋼管上了車,一看情況不妙,想省點錢的人只好跟著下了車。
醬油蒸面,十元。
燴面,十元。
隨便一樣東西,價格都是縣城的五倍。
但每個人憑票上車,被逼吃了飯一個個拿著票接受了檢票才再次上了車。
又過了兩個多小時漸漸可以看到高樓大廈,省城的地標性建筑,路旁的廣告牌已經可以判斷出省城快到了。
趙向南松了口氣,等到大巴在火車站停下,邁著大步拎著蛇皮袋進了售票廳。
夏季,不是外出高峰期。
黃牛也不倒這個季節的票賣。
很容易就買來一張硬臥,不過是第二天早上的車,在火車站呆上一夜是難免的了。
買了車票,身上已經就剩下一百二十塊,趙向南從兜里掏出二姐給煮的雞蛋吃掉,又吃了兩塊大餅,就著隨身帶的軍用水壺喝下去,湊合了一頓飽餐。
夜色來臨,候車室坐滿了來往各地等車的人。
不少人打著臨時地鋪躺在地上休息,大多衣著破舊,猶如逃難的饑民。
趙向南也找了地方睡下,半夜迷迷糊糊發現有人在自己口袋里亂摸,裝作什么都沒發生,等到對方走了,心里暗贊大姐的聰慧將錢縫在膝蓋上。
十點鐘的火車。
早上起來去洗手間洗了臉,灌了熱水,就著剩下的大餅一吃,肚子里被填滿的感覺讓全身再次充滿力氣。
又過了會,火車進站開始檢票。
趙向南拎著蛇皮袋,跟著人群檢票進了月臺。
墨綠色的車廂,將模糊的記憶變成了現實,但和當年跟著村里人一起外出打工的怯生,興奮和緊張不同,此時的少年,臉上有著和他年齡不相符的沉穩。
車上人不多,他找到自己的位置坐下,盤算起到了廣東該怎么謀生。
萬事開頭難,收兩馬做小弟這種事還很遙遠,現在最關鍵的是到了廣東怎么落腳,怎么賺到一筆大錢。
家里需要至少兩萬塊能搞定。
所以打工是不可能打工的,這輩子都不可能打工的,做生意兜里就這一百二十塊也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