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東北,渤海之濱,有一古鎮,古鎮之中,有一響水河。流水湍湍不知始于何年,但兩岸的文明卻鐫刻一個時代的足跡。
“這河水可深,跟小區的人工湖不一樣,你看著點婷婷,別讓她貼著河邊走。”
說話的女人語調溫柔,仿佛能融進河岸邊暖黃的街燈,趁著朦朧的月色細細打量,便不難發現她高高隆起的腹部,十足是個待產的孕婦。
原本扶著孕婦的男子聽了她的話,便快步走上前,追上那個正在蹣跚學步的“小精靈”,熟稔地抱至肩頭。
“婷婷乖,爸爸抱。”
大年初三,街上的閑人不多,倒也讓寒風更得了空子肆虐,男人一臉憂心地看著若有所思的女子。
“河邊風大,回去吧。”
夫妻間的默契有時只需要一個眼神,女子知道丈夫擔心自己帶孕的身體禁不住凜冽的寒風,又憂心短暫的清凈會讓自己無法消化對已故父親的思念。
可逝者已去,婷婷一下生就沒見過外公,思念經年累月的沉淀,便像極了那斜掛在天邊的明月,起初是明亮的,但一圈圈的暈染開來,便極易溶于夜色,白天不易察覺,一到夜晚,便伴著涼風習習滲入血肉,讓人混淆憂傷和思念的邊界。
女子深吸一口氣,又緩緩吐出,像是在回應丈夫的關心,回去的路上打開話匣子聊了許多往事。無非就是些家鄉的變化,什么這條河之前臭氣熏天,隔著老遠便能嗅到腐爛的味道,不知從那年開始,人們不再叫它“臭水河”,河岸邊也修建的雅致起來。
一路回到家中,也只有客廳留了一盞燈,女子知道,每次祭拜完父親,母親就會躲在房間里對著父親的照片嘮叨,所以便心照不宣地不去打擾。
將婷婷哄睡后,女子便覺得心口有些慌,不知為何,仿佛一股力量驅使著女子走向母親的房門,輕輕推開便看見母親倒在地板上,身體蜷縮,手中還緊緊攥著父親的照片。
“媽……”
女子覺得腦中“轟”地一聲,緊接著刺耳的嗡鳴聲取代了一切的聲響,他看到許多人從自己的眼前閃過,忙前忙后的丈夫,用小手溫暖自己掌心的女兒,有條不紊的醫生,場景也從母親家轉換到救護車緊接著轉換到急診室。
“患者姓名。”
不知何時眼前多了一位護士,女子回過神來,遲緩地張了張嘴,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徐……徐招娣。”
母親不知何時被推到急救室,幫忙走醫保程序的護士也被丈夫接過去交涉,女子愣愣地坐在急救室外的椅子上,才意識到醫院的溫度要冷上幾分,女兒將手中的布娃娃塞到自己手中,試探地喊了聲“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