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到一半是,弘治皇帝突然開口:“說說,你讓著朕來西山究竟是想說什么。”
朱厚照停下手里的動作,“父皇,大明有許許多多的百姓,大明除了江西,還有那么多的地方
父皇只是看到江西的惡政,可沒有父皇,或許,今日,江西的就不叫惡政,而是司空常見。
誠然,朝廷在江西的施政定是有所失誤,可這又有什么要緊呢,亡羊補牢、為時不晚。
你看,要是沒有父皇,王和一家又是曾能團聚?又有多少人對父皇感恩戴德。
為了天下人,父皇也不必自責,天下人又有多少人因為父皇而活,只是江西的官員陽奉陰違,欺上瞞下,大錯又不在父皇。
兒臣膽大包天了一點,若是在位的不是父皇,是先帝,或是兒臣,恐怕,江西早就烽煙四起了。
人都不是不會犯錯的,寸有所長,物有所不足,就是父皇,種起地來不也是不及尋常百姓。”
弘治皇帝汗顏,這話說的,弘治皇帝覺得,還真有可能。
弘治皇帝回過頭看見了停下來的朱厚照,自己雖是氣喘吁吁,“你……還愣著做什么?還不繼續,都落朕這么遠了,快一些,不要偷懶。”
朱厚照臉如同豬肝色,這………
沒辦法,只好揮著鋤頭趕上。
弘治皇帝感嘆到:“朕年幼的時候吃了許多苦,骨肉分離,朕想著朕要讓天下人過上好日子。
百姓們也吃了許多苦頭,可百姓們的兒子們,他們的父母,一定不希望他們和自己一樣吧,朕也不忍心讓骨肉分離,妻離子散。
朕從前總是想要做圣君、賢君,想要什么太平盛世,總覺得要海晏河清,沒有一絲污穢。
所以啊,朕不敢犯錯,朕處處小心,可朕忘了,朕也是人,是人,都會犯錯啊。
朕這么些年,被虛名拖累了。
其實這些虛名,毫無益處,與其總是想著如何去做圣君,還不如像你一樣,盡力而為,知錯就改。”
朱厚照受寵若驚。
“你說說,江西的事情,朕是大事化小,還是追查到底?”
這件事,他沒有問劉健也沒有問蕭敬,唯獨問了朱厚照。
一個華昶,太好對付了,一道旨意下去,身死族滅。
可其余人呢,那些‘失察’的人呢?
“兒臣知道,父皇此事為難的很,只是………”
“是啊,處置掉了一個華昶,這很簡單,而后呢?接下來呢?
華昶能入京,吏部難道沒有失職的地方?
江西布政使司呢,甚至,寧王那,恐怕也是得了他的好處。
還有,都指揮使司,廠衛,難道就沒有牽涉到的人?
江西布政使司有,其他的布政使司能干凈?
再深究下去,這些人,難道沒有是恩師,沒有親朋故舊,只怕在朝中各部,也有不少人,得了好處,不少人曾為他說過好話吧。”
弘治皇帝嘆了口氣:“朕該怎么辦?一并處置嗎?
一并處置,豈不成了太祖年間的大案?
一下株連數萬人?天下豈不是沸沸揚揚?這華昶乃是清流,國朝優待讀書人,清流更是為民請命,若是處置的過于苛刻,恐是天下議論,輿情兇兇啊。”
哪怕是華昶之前聲名狼藉,可他沖撞太子的事情,依舊是給他博得了些名望,再加上他清流的身份,也是很難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