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次,他清理吏治,掃除積病,可是很快,就會有新的問題出現。
大明如同一艘有著不知道窟窿的巨船向前,他能做的,就是縫縫補補,將幾個破洞堵住。
可是很快他就發現,補上幾個以后,又會有不知道多少破洞出現在船上。
李東陽想了想,慢吞吞地道:“太子殿下的詩,乍看之下,與盛世無關,可細讀之下,讓人不禁感慨萬千。
孝者,百善之首也。
陛下御極十二年,殿下得陛下真傳,以國事為重,更是明白,居安思危,才能守住陛下,列祖列宗的江山啊。
臣以為,百官部堂借應將此詩為鑒,每日自省,想想自己是否食君之祿,忠君之事。”
李東陽的話份量極重,一個只知道沉溺在所謂父輩創造的盛世下的儲君,不會是一個合格的儲君。
儲君是什么,未來的皇帝,大明的掌舵者,他更要明白朝廷的難處,明白大勢。
只有了解風險,才能應對。
這下子滿殿嘩然。
百官都得掛著自省,這還用的著比。
還有文章能入李東陽的法眼,得到如此高的評價,發出如此多的感慨,倒是稀罕的很。
而這時候,朱宸濠心知,這一次,算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朱宸濠養氣的功夫倒是極好,可朱建燧,就沒有他這個爹這么好的功夫。
朱宸濠的母妃那是出身江南大儒之家,在學問上對他花了極大的功夫,就連請的老師都贊嘆,若非世子出生于王府,如此學問,就是走上科舉之路,也是頗有一番作為。
朱建燧的臉上浮出冷笑,道:“我不服,內閣三位大人徒有虛名,原來也不過是趨炎附勢之輩,見太子身份高貴,不敢怠慢,這才吹捧,哪里還有文人風骨。”
朱建燧實在不能接受被太子騎在自己的頭上,原本還想看朱厚照出丑,誰知道出丑的竟是自己。
哪怕他自己也看得出,太子的學問,的確是在他之上。
只不過他畢竟年輕氣盛,一時間羞怒之間,亂了心神,這才不經腦子口出狂言,固執的定是內閣偏袒朱厚照。
他本來對這個太子就極為輕視,如今新仇舊恨一齊涌上來,已是怒不可遏,以至于咆哮奉天殿,大聲喝罵。
趨炎附勢這四個字聽在劉健的耳朵里,立即化為了一腔怒火。
這個寧王世子,真是無法無天。
他們是內閣輔臣,陛下對他們尊敬有加,就連太子都不未曾放肆。
如今,被一個寧王世子罵作沒了文人風骨,臉色立即變了。
朱宸濠也有些蒙了,沒想到自己兒子居然對內閣三個人精發難。
“世子,奉天殿內,曾可如此無禮,視力陛下何在。”
劉健冷冷開口。
“是非公道自有人公斷,世子輸不起就不要比試!”
李東陽冷哼一聲。
謝遷面上極為憤怒。
得了,朱宸濠感覺到了一絲涼涼,這好像一下子就把內閣給得罪了。
朱宸濠看著弘治皇帝和劉健等人,心知不好。
其余的藩王不是傻子,一個個如同鵪鶉一般,不敢摻和進來。
等反應過來的朱建燧也是懊悔不已,自己一時間竟如此失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