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寂回來,就說明燕小乙已經死了,他的死換不回若若的傷勢痊愈,卻也是周寂唯一能做的事了。
范閑很清楚,若若沖出來為周寂擋箭是她自己的選擇,本不應該責怪周寂,可他做不到。
他不是圣人,也不是理中客,關乎到自己的家人,誰又能保持完全的理性呢?
幽幽長嘆,范閑轉身看向王啟年,沉聲道:“啟年,最近事情比較多,我可能無暇顧及使團的事,你替我小心看管肖恩,實在不行可以先將他雙手雙腿廢掉,以免再出意外。”
“王某明白。”王啟年認同的點了點頭,抱拳道:“大人放心,這些天我和高護衛輪番值守,一定不負大人所托。”
范閑微微闔眼,嘆息道:“拜托你們了。”
..........
黑暗。
無盡的黑暗。
黑暗中只有一束光照亮在周寂的身前,任憑他如何追逐都無法觸碰。
光束下,一個熟悉的倩影背起雙手在倒退著散步,和他說著各種生活瑣事,明明都是一些聽起來很無聊的小事,她的語氣卻和腳步一樣輕松、歡快。
說話間,眉黛帶著笑意,眼眸含著光。
周寂原本還有一些不耐,可不知不覺中,也被對方的笑容感染,放下心底的焦慮和悵然若失,放緩了追逐的腳步。
然而,就在周寂腳步放緩的瞬間,一簇鮮紅的血花在他眼前突然綻放,女孩的笑容僵在了臉上,眼中的光也隨著她伸出的手臂而逐漸黯淡下來。
周寂猛然起身,后腦一陣眩暈和刺痛讓他摔躺在床榻上,全身上下傳來的虛弱和陣痛讓他逐漸清醒,緩緩的撐起身子,才發現自己不知何時已經回到了營帳。
“想起來了,昨晚我追殺燕小乙,然后體力不支返回了使團營地,之后在營地門口遇見王啟年......再然后......我好像做了個夢.......”周寂晃了晃腦袋,昏迷前的事情只記得些許,而剛才做過的夢卻也如潮水般迅速褪去,轉眼間已經什么都記不起來了。
“對了!范若若怎么樣了?”
突然想起還在重傷當中的范若若,周寂連忙朝帳外走去,剛邁出一步,卻又停了下來。
剛才睡著的時候沒什么感覺,這會兒完全清醒過來,才想起自己滿身滿臉都是血污和塵土,還有伴隨一種發臭的血腥味,讓人難以忍受。
這個時代醫療條件太過簡陋,他這一身如果直接沖去見她,極有可能造成二次感染。
營地不遠處恰巧有一條小河,周寂習慣性的先把劍匣藏匿好,確認了四周沒人,這才躍入河中,搓洗著身上的污泥血漬。
昨晚僅憑一腔怒火虐殺燕小乙,如今冷靜下來,回想到滿地的碎肉殘肢,不禁喉間翻滾,眉頭緊皺。
“過幾日前往信陽追殺李云睿,就不必這般殘忍了。”周寂捧起有些枯槁灰敗的頭發,幽幽的說道,“畢竟是范閑的未來岳母,留具全尸也當作給范閑的一分薄面了。”
本想著與世無爭的渡過這個世界,等下次穿越開啟就甩手離開。
沒想到竟在臨走之際鬧到這般程度。
周寂張開雙臂仰躺在河面上,緩緩的沉入了水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