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他肯定是無法理解周寂那種‘我走之后,管他洪水滔天’的灑脫。
那晚之后,海棠沒有再來行刺過肖恩,而沈重那邊卻是越發急迫起來,幾乎每日每夜的折磨詰問,一心想要從他的口中獲取一個所有人都不知道是否真實存在的秘密。
只可惜肖恩心性何等堅韌,即便被南慶俘虜二十年,都未曾吐露過半字,如今回到北齊又怎會屈于沈重之手?
守住秘密,自己可能不會死,一旦說出秘密,苦荷將會第一個出手殺他。
當然,這一切都已經和周寂無關,范若若的不再糾纏,讓他心里的負擔頓時泄去大半,可以說是了無牽掛,只等著和范閑一道前往上京,再繞城北上。
殊不知,南慶朝野已經因為燕小乙和李云睿的相繼死亡掀起了驚濤駭浪。
當燕小乙的死訊第一時間傳到京都的時候,慶帝就已經讓陳萍萍派人去邊境調查了。
最后得出的消息和海棠一般無二。
遠程射殺,九品箭手從始至終一直逃竄,根本沒有還擊的能力。
而如今,李云睿的死訊更是在京都掀起驚濤駭浪。
朝中老臣一時間人心惶惶,浮想聯翩。
禁衛統領勾結后宮,被貶出京都的途中遭人截殺。
這樣的套路朝臣們聽起來是這般熟悉,就差沒有直呼其名說是慶帝的手筆了。
至于李云睿.......畢竟是南慶長公主,眾人不敢猜測她的死和陛下有沒有關聯,他們只知道這些天太子殿下一直跪在御書房外,懇求陛下調查真兇。
“你說,什么樣的箭矢才能擁有這般威力!”
御書房內,慶帝放下手中的銼刀,將打磨到一半的箭頭丟到盤子里。
灰黑色的鐵器與沾染著血漬的黃銅相互碰撞,發出一聲清脆聲響。
陳萍萍低眸俯身,不敢應答。
銅銷一共有兩枚,一長一短都是從長公主的死亡現場挖出來的。
兩枚銅銷的尖銳那頭已經有些變形,通過上面沾染的血漬足以證明這就是暗殺李云睿和八品侍女的真正兇器。
陳萍萍知道這是什么東西,也知道慶帝正是領略過這種神兵的厲害,所以才從二十年前開始癡迷弓箭,每日打磨箭頭,希望能另辟蹊徑,制作出同樣威力的兵器。
輕輕撫摸著輪椅扶手,陳萍萍將還未泛起的不屑深深的壓制在心底,輕聲道:“需不需要把周寂召回?”
慶帝搖了搖頭,拿起盤中的子彈觀察許久,沉聲道:“五竹還在京都嗎?”
陳萍萍面不改色,遲疑道:“臣不知。”
“你去范府替朕取一樣東西。”慶帝停頓一下,補充道,“悄悄的去,不要讓人察覺。”
陳萍萍俯身聽命,等待慶帝的指示。
慶帝幽幽的說道:“一只木匣,一只無法打開的木匣。”
“臣領命。”陳萍萍沒有問原因,也無需問原因,身為天子近臣,他比所有人都懂得揣測圣意,保命安身。
看著陳萍萍離開的背影,慶帝從袖中又取出一只子彈,經過二十年的保存,子彈表面光潔如新,這是當年葉輕眉留在太平別院的東西,與射殺八品侍女的這只一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