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亮起的一雙明眸,周寂和司藤進入洞底,一眼就看到角落里的那個小女孩。
看起來不過五六歲的年紀,蓬頭垢面的躲在一個女人身旁,那位女子同樣衣衫襤褸,猶如一具尸體般,靜靜的斜靠在石壁角落。
看得出來,她盡可能的用一塊完整布料搭在身體一側,黑色的血痂與泥土混合,早已無法分辨原本的顏色,污濁散盡之后,重新彌漫出來的血腥味,充斥著周寂的鼻腔。
喉結滾動,周寂張了張口,只能化作一聲輕嘆,四方陣圖亮起,周寂從虛空中掏出兩瓶清水,屈指一彈,瓶身破裂,清水懸浮空中,揉碎兩塊面包浸泡其中,一點點流入兩人的嘴里。
近乎斷絕的生機突然萌生一片新芽,女子從昏迷中恢復些許意識,蒼白到毫無血色的雙唇微微閉起,怎么也不愿繼續再喝下去。
周寂眉頭微皺,低頭看向本能抗拒的女子,只見對方雙目緊閉,眼皮輕輕顫動,卻又連睜開的氣力都已經失去。
干癟的眼皮上面,只能看到滑動的眼珠不斷朝身旁撇去,像是在擔心自己的孩子有沒有水喝。
一團清水加一塊面包,對于饑餓了這么多天的人來說根本就是杯水車薪。
碧瑤意猶未盡的舔了舔嘴唇,轉頭看向懸浮母親嘴邊的那大半團水,下意識的吞了口口水,輕輕的搖晃著母親,不安道,“娘親,你怎么了?怎么不吃呀?我們已經得救了,你快醒醒呀。”
司藤清冷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憐憫,嘆息道:“她是想把這些面包和水留給你吃。”
碧瑤只是一個六歲的小女孩,懵懵懂懂,很多東西都只能出于本能,而非思考,被司藤點醒之后,這才明白過來,連忙勸慰母親進食,似乎聽到了碧瑤一遍又一遍的呼喚,女子這才把剩下的水泡喝掉,然后沉沉的睡了過去。
將兩人救出甬洞,周寂取出一件風衣搭在女子身上,遮擋了她殘缺的手臂。
經過三天休養,女子逐漸從疼痛中醒來,一聲悶哼驚醒了趴在床頭的碧瑤,見到母親醒來,還沒干涸的淚痕再次被淚水沖刷,小姑娘抹著眼淚卻怎么也抹不干凈,在母親昏迷的這幾天,她已經知道了很多事情,但看著眼前半個身子都被紗布包裹的身影,哭成個淚人的她胃里再次翻涌,一如前幾日那樣,干嘔了起來。
從碧瑤斷斷續續的講述中,小癡方才明白,她們母女是被一個叫住司藤小姐的女子救出,而那個司藤小姐旁邊還有一個小跟班,叫做周寂。
閣樓下,周寂嘴角一抽,轉頭看向在旁偷笑的司藤,留意到周寂的視線,正在偷笑的司藤唰~的一下板起了臉,目光清冷,神色淡然,優雅的提起一只毛筆,然后....從筆尖滴下一團墨污......
“果然是你教的!”周寂白了司藤一眼,起身朝旁邊的竹樓走去,司藤噗呲一聲笑了出來,然后把墨污壞掉了的宣紙抽進了紙簍中。
節奏分明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小癡看到周寂身上的素色道袍時,下意識的伸手護住碧瑤,但又想起碧瑤剛剛說過的話,頓時反應過來,連忙強撐著起身行禮,“承蒙恩公救下妾身母女,妾身感激不盡。”
“哎~你傷勢未愈,氣血兩虧,不宜亂動,還是先躺下來休息吧。”周寂連忙揮袖喚出一縷柔風,攔住了對方。
感受到這縷柔風當中蘊含的純正法力,小癡心生詫異,但見到從周寂身后走來的司藤,徹底的放下心來。
在這個黑白不那么分明的世界,唯有妖氣是無法改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