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躊躇不決之時,文元祥的意識卻恍恍惚惚的,在意識空間中清醒過來。
他一眼瞧見了林溪。
那通過精神而放大的虛影,就像一團烏云,在意識空間內遮天蔽日。
文元祥并沒有害怕,他只是安靜的看著。
靈魂由內向外,都散發著一股孤傲而又凜然無懼的氣息。
林溪知道,這種虛幻的恐嚇,對于文元祥是沒有用處的。
烏云收斂,在文元祥的意識空間內,幻化出人形。
那是林溪前世的摸樣。
“你是魔?”文元祥看著林溪,然后鎮定自若的問道。
“我是魔!你的心中生出的魔。你在不滿,也在怨恨,你將生命的所有精彩,都奉獻給了你所熱愛的國。但是到頭來,你所熱愛的一切,卻都辜負了你。”既然已經被發現了,那么林溪也不是遲疑不前者。
替召喚者釋然還愿,只是一種選擇,而不是什么必然。
無非是,林溪選擇滿足遺愿,就可以得到完整無暇的靈魂。
但如果沒有達成愿望,就只能強行撕裂一部分帶走離開。
既然如此,林溪其實沒什么太大的負擔。
之前的徘徊,只是得失心重而已。
面對林溪的回答,文元祥卻堅定的搖頭道:“不!你不是!”
“我雖有滿腔志愿未成,但是心中···無恨!”
“這個國家辜負了你,君王辜負了你,群臣辜負了你,就連百姓也辜負了你,你為何不恨?”林溪雖然無法文元祥的記憶,但是潛伏了這么一段時間,對于文元祥的遭遇和經歷,并不是一無所知。
堂堂一國執宰,若不是遇到昏聵之主,最不濟也只會落得告老還鄉,不會被這般送死似的折騰。
究其原因,還是在于大祟立國已有六百載。
國內宗門林立,世家如狼如虎,土地大量的兼并,資源被少數人占據。
亂象已生,許多邪魔外道,乘機作亂,導致大祟昔日繁華不再,雖不至于天下百姓皆不聊生,卻也矛盾日益激烈,沖突日趨明顯。
文元祥昔日丁憂致仕,守孝期滿,被天子連發三道詔書,喚入永安,官拜宰相,主持變法。
意圖挽江山之頹勢。
只是宗門世家勢力龐大,根深蒂固。
變法發動未久,天子便率先易幟投降,而文元祥則是被拋出來,平息‘民憤’。
文元祥本意為天下最沒有說話權利的平民百姓請愿變法,為他們爭出一條活路來。
時至今日,卻在輿論的引導下,先為天下百姓唾棄,人人視之為禍國殃民的庸官。
文元祥狼狽貶出永安之日,滿城百姓于城墻上歡呼,爆竹炸響之聲,綿延三十余里。
“你熱愛過嗎?”
“如果你真的愛過,就絕不會去恨。因為你會不舍。”文元祥說道。
“但是那些愚夫愚民,難道不可恨嗎?他們目光短淺,只記得自己眼前的蠅頭小利。為肉食者利用,完全不識得你的用心良苦。”林溪用言語刺激著文元祥,想要引起他的心緒波動,然后以‘弱點直視’的天賦,看穿其內心脆弱所在。
文元祥搖頭道:“市井黎民,生存不易,雖息息相關,然而國家大事又豈是他們可堪左右?他們愚,我亦愚?”
“你的族人呢?你的親人呢?”
“你可曾想過他們的下場?你成了政治的犧牲品,而他們也將為你的‘罪過’而買單。有時候,最艱難的不是如何死去,而是如何活著。”
“他們會背負著不該有的罵名,如鼠蟻一般,生活在苛責的陰影里。那些你所維護的人們,將會對他們加害最深。”說話之間,林溪操控精神,演變出幻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