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長老大院外,他深吸一口氣,推門而進。
大院內,四位大長老坐在棋盤四角,帝國鎮守使分布在大院各處,許成峰邁步進來,立即躬身恭謹地說:“大長老閣下,我回來了。”
一位大長老淡淡地說:“事情我們都知道了,你補充一下吧。”
許成峰眼角余光掃到了桌上一個金紅色封頭的文件,心中一震,知道這是中央軍的調令文件。
大長老已經準備發中央軍直接剿滅林文了嗎?
以林文的性格,他一定會以攬下全部罪責,甘愿以死來洗清所有過錯。
不行,我決不能讓這種事發生。
許成峰深吸一口氣,說道:“大長老閣下,我無意為林文辯護,只想把我所見的東西說出來。”
四位大長老默然地坐在長椅上,等待著他的表演。
“我從江口城到前線,一路所見,道路荒涼,村鎮凋敝。若在長山郡占領區,還好一點,有基本的秩序,農民依然困苦,但有衣有糧。若出了占領區,那如同進了山野墳村,遍地餓殍,狗在路旁啃人的尸體,農民在荒野中割死人身上的肉吃。無盡的荒村廢鎮,到處都是乞丐,每一條路上我都能看到死去的棄嬰。”
大院里寂靜無聲,許成峰繼續說道:
“據我找到的黑料,石州總督常升凱,縱容下屬以帝國征糧的名義向農民再次征糧。根據資料顯示,石州嶺尚郡一百一十萬人,在已經收足的稅收的情況下,再次征收到了四十三萬噸糧食,稅吏平均從每個人身上榨取出了390公斤糧食。”
“這是郡上稅吏的原話:‘農民奸猾狡詐,外表窮苦,實則油水極多,只可加力壓榨,切不可被其蒙蔽,放松警惕。我們的經驗應當全州推廣。’”
“我們試想一下,假若按這個比例來計算,石州總計兩億四千萬三百萬人,可以刮出九千四百萬噸糧食出來。”
“帝國糧價已經飆升至六千元一噸,若以此價格計算,其總價值高達五千六百億帝國元,刨除上交的,他們有四千七百億的巨額收益。”
“如此巨大的利益面前,怎么能不讓所有人瘋狂?”
“帝國不過向石州征收一千萬噸糧食,石州便借此名義轉頭壓榨出九千四百萬噸糧食,請問,石州的平民百姓怎么生活?”
沒有回應,大長老們神色漠然,無悲無喜。
許成峰不知道他的話有沒有效果,只能硬著頭皮說下去。
“林郡長打擊石州,乃是真正的正義之舉,石州已經被壓榨到了極限,反抗軍只是其中微不足道的一點力量。”
“若石州再出現大規模的反抗,無疑會沉重地打擊帝國的統治根基。外敵當前,內亂再起,對我們殊為不利。就算我們把石州的人殺光了,也只得到了一片鬼蜮,來年,誰再為帝國種糧?誰再向帝國奉獻稅收呢?”
“所以,石州的行為,實則是殺雞取卵,涸澤而漁,焚林而獵,為了滿足他們和少數公侯貴胄的一己之私利,而置帝國之大是而不顧!”
“而林文的所作所為,其實是在為我們撥亂反正,亡羊補牢啊。”
長久的寂靜之后,一位大長老開口:“許成峰,你回去吧。”
許成峰心中忐忑,只能告辭。
剛走到門口,又聽一位大長老說道:“你手上資料,留下吧。”
許成峰大喜,立即把手上的資料交給一旁的鎮守使,再次躬身告退。
許成峰走后,一位大長老道:“怎么處理?”
另一位大長老道:“林文所做,打亂了我們的計劃。他打下大墩堡,捅出了一個大窟窿。”
“梁子已經結死了……這個棋子的用處少了一半,他撐不了太久。”
“那就不必打擊他了,用電話和電報的形式,責令他盡快停戰。”
大長老掃了眼一旁堆滿桌子的控告信,信上的署名幾乎全是帝國里威赫一方的實權人物,冷淡地說:“但愿你能撐久一點。”
拿起許成峰的黑料,遞給一旁的鎮守使:“命評議會和帝國政監院共同審理,許成峰狀告石州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