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源老道面露正色,目中帶著十二分的認真,凝視著小蘭那雙淺褐色的眸子,溫聲道:
“道友其實,一直認錯了人。”
小蘭不由怔住了。
齊源像是卸下了一副重重的擔子,緩緩呼了口氣。
“果真,說出來會痛快許多。
道友你被困在地下時,去見你的并非貧道,而是用了貧道外形的一位……高人。
這位高人不想被人所知,所以才會借用貧道這般不太四處走動的濁仙樣貌,當然,這也是貧道允許過的。
道友脫困前來我小瓊峰上時,那位高人覺得為貧道引來了麻煩,故以貧道的模樣現身相激,以期讓道友你斷了這份念想……
唉,不曾想……
道友,事情就是這般,你所要找的并非是貧道,而是那個頂著貧道樣貌之人。”
狐女徹底怔在那;
她先是皺眉不解,而后便是低頭凝思,面色從蒼白到不信,從不信又到不愿信……
“道長您在誆騙小蘭,對嗎?”
“并未誆騙,”齊源老道露出幾分苦笑,“道友可觀我雙眼,是否與你心底所想的那位道長,有相同的目光。
這是做不得假的。”
狐女不由仔細注視著,隨之就陷入了迷茫。
“可道長,我、我心念的,就是齊源二字;我心有的,便是道長之影。”
“虛假終歸只是虛假,道友,你只是著了相。”
齊源正色道:“貧道這幾日查遍經文,得了一句‘外有穢而心無恙,亦可修得無上果’。
這句話的意思,便是你我修行之靈,不應以外相而論,當以心、以魂而論。
障眼法、化形術,甚至只是女子一些胭脂水粉,都可讓一人的外相與另一人極其相似,但道心、性情,卻不會有變化。
道友,你確實尋錯了人。
且那高人是誰,貧道寧死也不可告于你,不如道友就放下這般心事,專注長生之道……”
“道長,您、您莫要說了。”
小蘭緩緩后退半步,美目中滿是混亂,“小蘭心有些亂,想靜一靜。”
齊源站起身來,對著狐女深深做了個道揖。
“此事給道友定會帶來不少困惑,而貧道在此間也有不可推卸之責,”齊源道,“今后若道友不嫌棄,貧道亦可為道友之友。
只是姻緣道侶之事,還請勿要再存執念。
一是因不適,二是因無心,三是因本就虛假,何以筑樓……
道友,此間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多多擔待。”
小蘭眼圈有些泛紅,低聲道:“小蘭今日先告辭,待念頭通透,定會……會給道長您答復。”
齊源起身露出少許溫和笑意,緩緩點頭。
小蘭卻低頭轉身,有些茫然地向前走了兩步,又頓住步子,轉身看了眼齊源,這才駕云飛入淅淅瀝瀝的細雨中,任憑衣裙被淋濕,漸飛漸遠。
齊源老道收拾起面前的矮桌,拿了一只嶄新的寶囊,將這些物件都收了起來,掛在了一旁的樹杈上。
而后,這老道像是想起了什么,左右看了幾眼,而后板起臉來,道:
“出來吧。”
李長壽的身形,自十丈之外的樹干中擠了出來,對著師父笑了兩聲,豎了個大拇指。
“師父當真令徒兒欽佩,美色當前,竟能如此坦蕩!”
“還真在偷看!”
齊源老道本想板著臉訓斥幾句,此時卻也被李長壽逗得一樂,笑罵道:
“你啊……罷了,隨為師在此走走吧。”
“哎,是,”李長壽答應一聲,兩步跳到師父身旁,看師父拿出了拂塵,又向后溜了半步。
細雨朦朧,仙力凝成的結界,閃爍著淡淡的光芒;李長壽跟在師父身旁,有種莫名的恍如隔世之感。
“長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