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峪國,顯亨十九年冬夜,一顆閃亮的流星劃過蒼穹。隨后,百姓們目睹了百年未見的流星雨大觀。
祥瑞還是兇兆?眾說紛紜。
倏然,星空隱沒,大雪漫天。
百姓紛紛躲進屋內。
而皇城朝華宮外,卻擠滿了熙熙攘攘的婢女和太監。雪花拂落身上,寒氣侵身,他們在等,在焦急地等待一聲響亮的啼哭。
皇宮里的所有人,上至顯貴的皇帝,下至卑微的奴婢,都已足足等了一整天。
大峪國第三任皇帝,真宗俞立民,執政十九年來,政績平平。雖然朝堂上,他的治理光景差強人意,而朝堂下,他卻有一位德才兼備的皇后。單這一條,他就比自己的先父和先祖高出一籌。
皇后龐氏,出身大峪名門貴族。生得端莊溫婉,恬靜秀麗,仿若生來就自有國母的氣質。雖然時至今日,她即將步入不惑之年,而那份與生俱來的美隨著時間的流逝反而愈發地沉淀下來。
可,天不眷戀她,生生奪走了她與真宗的兩個兒子。這兩個皇子,沒有一個活過一歲,都夭折了。
真宗有五個女兒,卻沒有一個皇子。他為江山社稷后繼無人愁,皇后比他更愁。每一年,龐皇后都舉行全國性的選秀女,為真宗充實后宮。
后宮很不缺女人,而能被真宗翻牌的女人卻寥寥可數。真宗對女人提不起興趣,他對練字作畫倒情有獨鐘,其次就是喜歡去龐皇后那里喝茶聊天。
皇后暗暗生急,秘密令太醫院和御膳房不遺余力地調養真宗的身體。果然,自去年初,真宗對新進的兩個秀女格外寵愛。
數月間,龐皇后就以二女照顧皇帝周到有功為由,快速封二人為妃。一個生得高挑瑞麗,是怡妃;另一個生得白凈敦婉,是茵妃。
封賞加身,二妃與龐皇后同心,都只盼早日為大峪國誕下一位皇子。
冬至已過,二妃即將臨盆。
此刻,在朝華宮內,東暖閣里躺著滿頭大汗的茵妃,西暖閣里躺著嚎叫的怡妃。
真宗和龐皇后等在中廳。只見庭院里,太醫院的醫員們急匆匆地從東奔向西,又從西奔向東。
雪花,大片大片地飄落。
太醫院的首院唐理祥的眼睫毛上也沾滿了冰渣。
“唐太醫,到底什么時候能生出來?”真宗又厲聲問一遍。
“這個——這個——”唐理祥不敢妄斷,既是不能擔欺君之名,也是出于對醫學的尊重。
真宗怒了,說:“你個唐理祥,你要是今天——今天不讓朕的皇子平安出生,朕要了你的腦袋!”
唐理祥磕頭領命。
西暖閣忽然傳來一聲啼哭,龐皇后大喜,道:“生了生了!怡妃生了!菩薩保佑,菩薩保佑啊!”
禱告天神的話還未說完,守在西暖閣的周嬤嬤已小跑趕來。
不等皇后開口,真宗即問:“是不是皇子?”
周嬤嬤一路低著頭來面見,龐皇后已然猜出**。
“恭喜皇上,是個公主!”周嬤嬤拜伏在地。
真宗一屁股坐在軟椅上,揮揮手說:“還不趕緊去看看茵妃!”唐理祥速退了出去。
東暖閣里,熱氣蒸騰,每個人都滿頭大汗。茵妃更似掉進了水里般,衣衫滲出了水滴。她已經熬了一整天......
接生的嬤嬤只顧著喊:“使勁點!再使勁點!”
茵妃屏住最后一口氣使勁。
“哎哎!”嬤嬤叫起來:“快出來了,快出來了!娘娘再使勁!”
唐理祥隔著紗帳有序地指點。
早有小太監奔去告訴真宗皇子終于快出來了。龐皇后又拿起珠串念起“阿彌陀佛,菩薩保佑!”真宗煩道:“你別念了!”他把怨氣歸在龐皇后身上,認為都是她念佛把皇子變成了公主。
龐皇后不念了,但仍是閉目合掌向月禱告著。
驟然之間,一聲響亮的嬰兒啼哭劃破寂靜的夜空。
守在茵妃旁的方嬤嬤一路小跑而來,人還未見影,她的聲音已傳了過來:“皇上!皇后!生了,生了!”
龐皇后緊繃一根弦,真宗這次沒急著問。等方嬤嬤跑進中廳跪倒,龐皇后問:“可是皇子?”
方嬤嬤喜道:“是!是!茵妃生了個皇子!”
云消雪霽,廊檐上,已落了厚厚的雪。大峪國的三皇子誕生了。
安妥當了皇宮里的兩位妃子,唐理祥一路小跑出了宮門,幾度險些滑倒。他跨上馬匹,一鞭長揮,朝自家奔去。
早有小廝守在府門口。
“夫人怎么樣?”唐理祥急問,他跳下馬,直奔府內。
小廝也跟著一路小跑,邊說:“說快了!”他剛走到唐夫人房外,只聽一聲響亮啼哭!
這是唐理祥今夜聽到的第三聲嬰兒的啼哭。
唐理祥少年學醫,青年游列四方,身體力行勤鉆醫藥病理。方過而立之年,便已經做到太醫院首院的位置。
去年他娶了妻,今夜他的女兒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