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盛國,玉鍍河邊一條不知名的小巷子里,一個身穿華麗錦衣的少女氣勢洶洶地推開一扇扇房門。
不遠處,一排拿著弓箭的士兵正圍捕著一群嚇得直哆嗦的麻衣百姓。
“再給你們最后一次機會,否則全部連坐,誅你們九族!”女子說話的神情極其狂傲,宛如這天下都是她的一般。
“郡主饒命,我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那就殺到說為止。”她笑,依舊張狂。
畫面一轉,剛才還不可一世的女子忽然吐出一口黑血,五官也擰成了一團。
“郡主您中毒了!”
映入眼簾的是一雙憂心的眼睛。
下一秒,無數支箭從天而降,早已埋伏在四周的火藥被引爆,電光火石之間,她被他擁著掉入了河道……
落水的那一刻,她奮力撲騰著,直到水漸漸沒過頭頂,湮沒她的整個世界,眼前開始慢慢變暗,她也慢慢失去意識……
強烈的窒息感讓人從夢中驚醒,此時,陸白霜額間已滿是冷汗。
“又做噩夢了?別怕,我在。”身旁傳來男人關切的聲音,他將她緊緊擁入了懷里,但是懷中人卻未曾從夢境中緩過神來。
不,那不是夢境,那都是她親身經歷過的事情。雖然已經過去了三年,但一切都歷歷在目,仿佛昨日才發生。
耳旁,男人的鼾聲漸勻,她輕輕下了床,走至屋外。
初夏子夜,院中甚是清冷,她跪在地上望著明月,不自覺,眼淚已經浸濕了臉頰。
三年前,她陸白霜還是雍盛國第一貴女,圣上親封的毓寧郡主,父親陸遷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當朝宰相。
那時候,她陸家滿門是何其威風,然而一場變故致使她陸氏一族一夕之間被滅。
先帝駕崩,傳位于幼子,陸相力排眾議扶持不及十歲的新帝登基,永平王李兆不服,稱其此舉是以天子為傀儡以令諸侯,遂以肅清朝綱之名擁軍討伐,率大軍攻入了王都啟陽城,弒君奪位,史稱啟陽事變。
那一刻起,忠肝義膽的陸氏一族成了史書上的千古罪人,直至今日,仍有明令禁止有關陸氏一族的任何祭奠。
那日她被人從河中撈起,混在了一群乞丐中才僥幸逃離了啟陽城。如今雖留著一條賤命,可連親人都無法拜祭,愧對雙親,她只能孤零零地吞下所有的悲憤,然后裝作什么都沒發生一樣繼續活著。
至于她活著的理由,只有一個:復仇。
隔日一早,天才蒙蒙亮,她便照例在廚房做飯。
“不是說了這些事我來嗎?”
她正淘米的時候男人走了進來,急忙奪下了她手中的盆子,將她攆到了一邊,“你忘了燒傷的手背可不能沾水,時辰還早,你再去睡會兒。”
這男人叫阿斷,就是他當初將她從河里撈起來的,那時候,他還只是一個四海為家的乞丐,他們一起天南地北的流浪,直到半年前才在流光鎮定居,現在,他是鎮上玉礦的一名工人。
流光鎮地處雍盛國西境,因夜空時常有一道道綠光閃現而得名,那日,她也只是隨口一說,阿斷便賣了身上唯一值錢的長命鎖,購置了這間院子。
這間院子破落得不行,不僅屋頂漏雨,更有幾堵墻甚至都塌了,他便白日挖礦,夜里修墻,慢慢地才讓這里有了家的樣子。
礦工的報酬高,但是危險性也很大,可以說如今的一切是用阿斷的性命換來的。
“今日中午你不用給我送飯了。”像是想到了什么,阿斷原本清亮的眼里露出了一絲擔憂和憤怒。
陸白霜點了點頭,他知道他在擔憂什么,自從他在礦上做工以來,她每日都會去給他送飯,她相貌本就姣好,在一堆農婦中尤為顯眼,男人們看她的眼神也越來越明目張膽,而玉礦的監工更是動手動腳。
“白霜,等我們攢夠了錢就搬去城里,我一定不再讓你吃苦受委屈。”
陸白霜笑笑,阿斷的承諾永遠都是那么單一。吃苦受委屈?說得好像他知道她曾多金貴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