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年之期過得并不是很平淡,以致我從最初不愿做家里蹲變得極度渴望成為家里蹲。
當然這也是后話了。
在與厲嬋一同生活了半個月之后,大概是6月5號我陪她參加了一場婚禮。
婚禮的事我早在一個星期前就知道了。那天吃完晚飯后我照常守著時間看《新聞聯播》,厲嬋則在一旁打電話聊天。新聞剛講到:臺灣省新開通的水上巴士包括——臺北至莆田、臺中至泉州、臺南至廈門三條路線各5班次,大大方便兩地居民出行。
看到這條消息我倒是很容易就接受了。畢竟時代改變,兩地的關系怎么著也該改善了。
后來某天心血來潮去查了資料才知道:30年前臺灣政府突然宣布移交全部權力于大陸政府,黨中央于福建當地選調160人前往臺灣成立臨時政府部門,后于第二年,也就是2201年3月26號召選當地大學生共200人進入政府工作,同時臺灣正式以“臺灣省”對外稱呼。次年4月海南軍區選派37名干部于臺灣整頓軍務,遼寧艦更名“高雄”艦,交付臺灣解放軍區,常駐高雄海港附近。
《新華社》評價:歷史之必然。
《時代周刊》評價:時代演變中不可抗拒的結果。
《BBC》評價:世界大一統初相。
200年前肯定不會有人能想到臺灣是以這種方式回歸,而世界上的反應卻出奇的平淡。亦如石子落海激起水花,卻很快就被更大更多的浪消掉。
大概就像《時代周刊》所說的“不可抗拒”。臺灣回歸也許是政府唯一的選擇——說中文的總歸與講普通話的人更容易親近。
時代終究是變了。
回到那晚。隨著天氣預報結束,厲嬋也結束了通話。我隨口問了一句:誰啊?
她回答:大學同學。
“說起來你大學畢業多久了?”
“兩年了,一晃就這么過去了。”她回憶,“想當初一個班37個人,現在大半都結婚了。”
“那你也得抓緊啊。”
“你非要像個長輩一樣現場催婚嗎?”
“人終究會活成自己討厭的樣子。況且我本來就是你長輩。”我轉而問起她同學的事,“她是不是也要結婚了?”
厲嬋點了頭,說剛剛那通電話就是邀請她去參加婚禮的,場地就定在玄武湖公園。
“決定去了?”
“肯定的啊,我們兩個大學是舍友,感情很好的說。”
“那你怎么不在大學就談個戀愛呢?”
“老祖宗。”
“嗯哼?”
“你夠了。”
“了解。”
我調著臺,看看能不能找到好看的節目;厲嬋這時靠過來問我:要不要一起去?
我猶豫了——去吧,公共場合不能隨便行事;不去吧,怪可惜的。
偏偏她在我耳邊低語:“機會難得哦。”
“行吧,去看看。”
然后就是6月5號,我們仨去了玄武湖公園。
這里有個小插曲:不知道姜暮嫣什么時候得知婚禮的事也想要去,于是厲嬋在征得我同意之后帶上了她。說是征得我同意,其實是三個人坐上車了之后她象征性地說了一句:我一個人去也怪無聊的。她知道那種情況下“電子人”是不會反駁的。
嘖,被擺了一道。
我此前沒來過玄武湖公園,厲嬋拉著姜暮嫣邊聊邊走,故意放慢速度。等我們走到婚禮現場,那已經來了不少人。很多都是帶著女眷來,偶有是電子人陪伴。
我很緊張——因為電子人的臉個個都很很精致,我偏偏長相一般。好比一群毛色雪白的兔子里混進了一只灰兔子,想不被人注意到都很難。我只能緊跟著厲嬋,希望借她作擋箭牌。
經過的人免不了看我一眼,這種情況下我的應對之策就是:看她。人被盯著看總會不好意思,這招還是很奏效的。很快她們就三兩聚在一起聊了起來,我總算可以舒口氣。
厲嬋尋了一個無人的桌,拉著我和姜暮嫣一起走了過去。剛坐下就聽見有人打招呼。
我們齊回頭——身后站著的是今日的主角。
“趙月!”厲嬋一把抱住,跟那女孩一起開心地笑了。
女孩拍了拍厲嬋,說:“差不多就行了,別把我婚紗弄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