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齋覺得心口密密麻麻地被濕巾掩著,有些透不過氣,有些疼麻,有些不知所措,所有情緒夾雜而來,一下竟也說不出是何感受。
“把解藥拿出來,別逼我違諾,”宣霽站起身,鬢角如刀刻,此時緊繃的下頜,可以看出此時主人心情不美妙。
宣霽出聲驚醒了姜齋,姜齋抬起頭,有些失神,但旋即眼神恢復清明。
姜齋松開隨元良,退后幾步開口道:“沒有解藥,最多一個時辰便無礙。”
宣霽狠狠一皺眉,眼底深處猶疑和不信任遲遲沒有散去。
上前檢查了一番,確定隨元良沒有生命危險,沒有多問。
姜齋跟著近衛宣霽走了出去,來到一處單獨的營帳,魯太醫和幾個隨軍郎中站在一旁,眼里滿是焦急,低低討論著,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
宣霽姜齋進來的時候,江參將意識已經不甚清醒。
見到宣霽進來,幾人下意識就要跪下行禮,宣霽擺了擺手
看見姜齋進來,魯太醫眼睛閃了閃,又若無其事轉過身去。
在染血的古城墻頭上,面對宣霽的質問,江參將遲遲沒有開口,背后映著一層淡淡的焰光,光影模糊了神情,風雪之下只見那雙堅毅的黑眸。
“將軍,我請一試,若是藥真有問題,我定親手斬之,軍營出了這樣的事,我為一軍之參將,責無旁貸。”江參將膝蓋重重跪在青石板上,冰涼堅硬。
一個人深入敵后,進入包圍圈,砍下一個又一個蠻子的腦袋,身上不停添新口子,不知何時下起的雪就輕輕融進傷口里,不見蹤影。
換來宣霽動容心軟,給姜齋一個自證的機會。
最后蠻子倉皇逃離,江參將也浴血而歸。
“拿上來,”宣霽看到江參將,瞳孔狠狠一縮,帳子里氣壓降了又降。
近衛拿著一個托盤進來,上面放著一個小碗,黑糊糊的藥汁輕微晃動。
“這是你最后一次機會。”宣霽目光死死盯著姜齋,仿佛出何差錯,姜齋便會死無葬身之地。
姜齋沒有出聲,只是幾步上前,細細檢查江參將的傷口。大大小小的傷十幾處,最重也最險的是心口那一箭,無人敢拔。
手仿佛有些酥軟無力,只一瞬間,姜齋神情突然無比認真,眼里滿是肅穆嚴謹,生人勿近,旁人勿擾。
檢查完,姜齋準備器具消毒,讓近侍將藥給江參將服下,近侍正要邁步。
宣霽已然拿過藥上前,親手把藥喂給江參將,眉頭就沒有舒展開過。
此時所有人視線都在姜齋手上,拔箭的時候,姜齋手有些輕抖,深吸了口氣,眼神定定,不再有絲毫遲疑。
箭頭拔出的一瞬間,血噴涌而出,所有人心都抬得老高,甚至有些人就要驚呼出聲,姜齋快速準確找到出血口,手法有些奇怪,但很好用,江參將滲血速度開始減緩。
傷口無論大小,姜齋都沒有假手他人,自己一一清洗包扎,做完這些,姜齋已經累得直不起腰,額頭密汗麻麻。
姜齋為江參將捏好被角,小心避開傷勢重的地方。
宣霽第一時間上前,細細探江參將的鼻息,檢查傷患處,心頭不由松了松,可看到那碗里剩余的藥汁,薄唇緊抿成一道凌厲的利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