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全就著宣霽的力量起來,在朝堂都不怒而威的權臣,此時竟然熱淚盈眶。
“將軍最近可安好?戰役里可受傷?”李全的手背瘦如枯枝,兩管凸起的血管好像連接著手腕和手臂,全身瘦得嚇人,整個人看起來都硬邦邦的,看著宣霽卻說出最柔軟的話。
“一切安好,全公公不必擔心,”宣霽的手被李全緊緊拉著,骨節細硬得不像話,他才發現全公公老了好多,“公公宣旨吧,你也好早早休息。”
李全點點頭,粗糲的手指抹過眼皮,帶走眼角的晶瑩。
主軍營小階前,一個頭發帶著花白的人站在上首,手上捧著一個明黃色的卷軸,尖細洪亮的聲音,除了宣霽,就連江參將都跪在下首。
宣霽站在最前面,看著這道大同小異的圣旨,心中竟有些淡淡說不出來的憧憬,以往并沒有多想回去,那些人的嘴臉他早看夠了,但是這次,他看見熟悉的黃公公和手里拿著的匣子,心里是有些許高興的。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珉王宣霽破蠻族有功……令不日歸京,進宮述職嘉許,欽此。”李全用渾濁的眼珠掃過下首的每一個人,好像在警告他們,若是不忠于宣霽,不忠于大昭,他會用拂塵撕碎他們。
李全說完,就走到下首,將圣旨交到宣霽手上,“將軍,圣旨您看看。”
宣霽接過,擺了擺手,“都退下吧,我不日便要歸京,以后焰麟軍營還要看眾位的本事。”
李全站在一邊不說話,仿佛沒有呼吸般,一眼看過去,他好像已經和角落的黑暗融為一體。
“屬下告退,”武將的聲音,比文將高出不少,整齊出聲,氣吞云虎之勢。這次隨元良也跟著退出去了。
“全公公,天黑露深,你車馬勞頓,快回去休息吧,什么事明日再說,”宣霽一一看過,尤其是左下角的玉璽,抬手遞給李全。
李全站出來,知道意思,弓腰接過,臉上的皺紋就像風干的橘子皮,老而干癟,“將軍也早些休息,奴才告退。”
盛京城來的人,不敢隨意走動,垂首附立,在主軍營外等著李全。
宣霽親衛看見李全出來,鱗甲在暗夜里滾動作響,“李公公,這邊請。”
“江參將營帳還是原來那處吧”一路上,李全也只是問了這一句。
京城來人了,這在軍營里算個不大不小的事,但這次,很快就傳遍了焰麟軍營,姜齋站在隔間窗前,望著外面火把點點,隨著來來往往的守衛搖晃,鞋底于石粒摩擦聲不遠不近地傳來。
盛京來人了,那歸京的日子也不遠了。
姜齋手指輕點窗欞,好像所有事都開始塵埃落定,她竟然有一種歲月靜好的錯覺,盛京城的陰謀陷阱,就像隱在大霧里的毒蛛,小而狠毒,還有圣上不明的態度,但心里沒有畏懼,倒是有些躍躍欲試。
那種一步步揭開真相的感覺,姜齋已經好久沒有感覺到了,她在遙遠的塞北,都能感覺到盛京的密謀在發酵,人心正在不軌地想要置姜家于不復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