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琬昭心中疑慮漸深,不由加快腳步。
沈庭恭的院子打理得很好,不像謝氏住的清暉院修葺精致素雅,沒有一絲多余的雜亂,沈庭恭這里更隨性,崇尚自然之美。
從某種角度上來說,沈庭恭和謝氏很像,擅長把事情做到極致,但偏偏喜好風格截然不同。
謝家雖然現在沒落了,但以前那是實打實的高門大戶,謝氏自小生在謝家把規矩學得一絲不茍,做事極注重禮教身份。而沈庭恭性格灑脫不拘小節,最不喜歡被條條框框束縛。加上兩人又都是不服軟的性子,導致夫妻之間涇渭分明,沒有什么情分可言。
在這一點上,沈琬昭覺得有種怪異的融合。
想著就聽見一道戲謔的聲音,“喲,三妹來了,稀客啊。”
抬頭看去,就見著沈云繼斜躺在一把竹藤椅上,笑得花枝招展。
沈家人相貌都生得不錯,但大少爺沈云繼格外突出。
沈云繼穿著白色長衣,腰間佩青玉,長發束冠,臉生得極好看。可惜就是長了張嘴,宛如一副翩翩仙人圖被毫不留情地撕隨,仙人從畫里不修邊幅地跑了出來。
“大哥好。”沈琬昭雖然有些惋惜,但禮數依舊周到,“我來找父親。”
沈云繼沒有一絲要從藤椅上站起來的意思,偏頭示意道:“喏,在里面等著你呢,進去吧。”
沈琬昭一怔,“爹在等我?”
什么意思,早就料到自己會來這里找他?
沈云繼看她皺著眉頭,忍不住搖頭笑道:“你們這些小姑娘家一天到晚就是想得多。”
沈琬昭頓了頓腳步,道:“人為刀俎我為魚肉,大哥如果性命前途都握在別人手里,難道還能泰然自若?”
“別人?”沈云繼愣了愣。
沈琬昭嘲諷道:“大哥莫不成還要告訴我,不是別人,是血脈至親?”
為了利益親手把她送給別人做妾的血脈至親,她敢要嗎?
沈琬昭不再去管明顯僵住片刻的沈云繼,從剛才的對話里她就明白,沈庭恭什么都知道,包括沈老爺子的算計籌謀、心狠利用。甚至不止沈庭恭,沈云繼也是知道的。
或許她醒來后沈老爺子沒有舊事重提、繼續逼迫她的原因就在這里,可她沒有半點高興,甚至怒氣更甚,因為‘沈琬昭’還是死了。
誰也不知道‘沈琬昭’的絕望,沒有人站在她的立場上想過,所以無論沈庭恭有什么打算,‘沈琬昭’的死他都有責任。
一進去,沈庭恭果然早就在書房里等著,端直坐在輪椅上,面前擺了一應齊全精致的茶具,右手邊放著一鼎生了炭火的風爐,里面煮的茶飄出淡淡香氣。
沈庭恭目光溫和,不像外面傳的那樣冷淡孤僻,這倒是沈琬昭沒想到的。
“來了。”沈庭恭為她倒了一盅茶,遞過來道:“嘗嘗。”
沈琬昭沒有伸手接,只瞥了一眼,“漕溪寒露茶,謝謝爹,只不過這茶女兒怕沒福氣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