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承呢閉著眼:“不渴,你睡你的。”
他閉著眼想睡,睡不著,最后起身披著麾衣坐到長案那,翻開文書奏疏開始看,這些個折子都是日常簡單的事情,重要棘手的公事父皇并沒讓他批奏。
就說南方水寇一事,濱州城駐有水軍十萬,領軍的是參將曹路,這人要說英勇也能稱得上,就是做事圓滑,想立功又不想大出血,那水寇一事就這樣拖拖拉拉從去年到今年,吊著朝廷不斷的往那使銀子。
宋承冷笑,這就是本朝的武將,這就是杜閣老舉薦的人才!
不曉得父皇是如何想的,要他說,直接撤了曹路,另換血性的將領趕了那些水寇,哪還會拖成這樣子。
宋承閉上眼靠在絹花緞軟塌上,腦中思緒紛飛,若是讓他來治理國事,這樣懷柔手段不可取,心下其實也暗暗猜測的到,曹路會留到現在,就是父皇留給他的,屆時他上位,第一個要收拾的就是曹路,以曹路之流震懾朝野,敲打杜氏。
天色蒙亮,時良悄摸摸的起身去給太子掀帳子,帳幔撩開,床上空蕩蕩的,時良嚇的大叫:“殿下!殿下!”
宋承靠在軟塌不過是天微明時候瞇了不到一炷香時間,時良這大嗓門將他吵醒,沒好氣道:“叫魂呢!孤在這。”
時良撫著胸口過去:“我的祖宗哦,您不在床上睡覺,怎地會在這,不會是看了一宿的折子吧?”
宋承哼了聲:“什么時辰了?”
“寅時半了。”
宋承唔了聲:“我該起身了。”
他該上朝了,這晚歇在書房,司衣女官們便到書房來伺候他穿衣,穿戴好上了肩攆,天已經全亮了,只是今天天氣不大好,陰沉沉的,這天爺瞧著是不下一場雨不甘心的樣子。
在朝上又是寡言沉默的樣子,宋承表現平淡,宣和帝問他國事,他只回答的中規中矩,要么就是跟隨大流,好像就沒有自己的想法。
散了朝,站在丹陛往天上看,寒風凄凄雨絲纏綿天氣灰暗,這雨還是下了。
肩攆是不能坐了,撐著油紙傘往慶寧殿回,回到寢殿鞋面濕的大半,就連袍子下擺都是濕的。
進了屏風后面換了件素色交領的道袍,坐下來吃了盞熱茶,廊廡下面晃進來一道輕盈身影。
姚幼露下顎尖尖細眉杏眼對著宋承盈盈一拜,烏發上的紗花不知道是怎么做的,竟跟朵真花一樣。
“殿下,杜側妃邀您賞雨呢。”
“賞雨?”宋承撩眸往庭院里看去,小雨淅瀝,松石小徑清洗如新,雨氣彌漫帶來陣陣寒涼,看著都叫人冷。
宋承擱下茶盞呵的聲:“這樣陰冷的天氣還能賞雨,杜側妃還真是風雅。”
“是呢,側妃娘娘已經擺好小爐,想跟殿下煮茶賞雨。”
杜常榮來邀請自己賞雨,惠風宮的那一位卻巴不得離自己遠些,他神色有些落寞,半餉輕嘆聲雙手在膝蓋上一撐:“孤要是不去,豈不是辜負側妃一番心意,這就去吧。”
姚幼露低眉垂眼讓到一邊,帶宋承撐著傘出來,她在外面兩步遠不緊不慢帶著路,她走的極為端莊,肩不動只是細腰輕擺,腳下裙擺蹁躚,擺足世家貴女的儀態。
杜常榮賞雨的地方在蕊珠宮的一處兩層的小樓上,遠遠見宋承撐著傘從朦朧雨氣中走來,濃眉深目鼻線筆直,即便他不是太子這樣的尊貴人兒,也是難得一見賞心悅目的美男子。
杜常榮起身憑欄倚望,待宋承到了樓下,她從樓上下去親自引了太子。
“殿下,”杜常榮喜出望外,沒想到姚幼露真能勸動太子過來,她都做好太子不來,她獨自煮茶的打算了。
宋承放下傘,望了眼窗邊的布置,茶事工具準備齊整,小爐下炭火正旺,就等著碾茶烹煮了。
他唔了聲撩袍坐下,垂著長長的睫毛也不說話,轉了目光看著外面紛飛的雨絲怔怔的發起呆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