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工?”男孩兒一愣:“可我什么都不會啊?”
穆敬荑嗤笑一聲,譏諷道:“剛剛可不是誰說的‘什么活計都愿意做,任何苦都可以吃’。唉,原來這說話都是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視如兒戲一般不負責的啊!”
她拉著長音兒,目露不屑的瞥了男孩兒一眼,斥道:“看來你也只會干那些偷雞摸狗的事啊!”
話落,她邁開步子,沖著夕瑤招招手:“走吧,別與他白耽誤功夫!”
“哎!”夕瑤快速跟了上去。
到了穆敬荑身側,她剛想開口,就聽到身后那男孩嚷道:“我愿意,我愿意做工,不會我可以學!”
夕瑤怔愣的張著嘴,側頭看著自家小姐逐漸彎起的嘴角兒,心中暗暗舒了口氣。
穆敬荑回轉頭,沖著那小男孩道:“午后,你到衙門口報道吧,就說是找穆小姐的。”
“你...你不會真要將我報官吧?我...我不是將荷包還給你了嗎?”男孩皺著眉頭,一臉郁悶。
“放心,我沒那么閑!”穆敬荑笑了下,轉身繼續走了。
“那,那我去!”男孩扯著脖子極力嚷道,見她揮揮手,立即狂喜著跳了起來,撒著歡兒的往巷子里竄去。
“收藥嘍!黃精柴胡五味子誒……收藥嘍!玉竹蒼術五加皮嘞……”
隨著木梆子聲響起,一位穿著還算齊整的老漢領著頭背馱麻包的小毛驢徐徐走來,一邊走一邊拉著抑揚頓挫的長音兒吆喝著,在街道上傳出老遠,聽得穆敬荑停住了腳步。
前一世她可沒見過這個,吆喝還能唱出調兒來,真是稀奇。
“小姐?”夕瑤走著走著,突然發現前面沒擋著得了,立時一愣,左右瞧瞧,均不見自家小姐身影,嚇的立即轉頭往回找。
穆敬荑站在路邊,微微皺起鼻子躲避被風揚起的塵土,瞇著眼睛望向那漸行漸遠的驢和老漢。
這才發現周圍的都是七扭八歪的土坯房,墻頭上被水浸過的痕跡仍清晰可見,圍了一周的的爛泥已經干涸。
屋頂上,大路兩旁,墻頭上,門樓上都是一叢叢的茅草,隨著秋風時不時搖曳兩下。有的房子被水沖的塌了墻,勉強用幾根舊木支撐著屋頂,維持著不倒狀態。
偶爾傳來一陣嬰孩兒啼哭,接著便是大人的斥罵聲,女孩子隱忍的抽噎。
在原地找了一會兒,她正要繼續往前走,夕瑤跑了過來。
“小姐做什么去了,真是嚇死個人,還以為您丟了呢!”她一把拉住穆敬荑的手臂,嗔怪道。
“這里可是縣城,都已經窮成如此樣子了,也不知那些鎮里的人都是怎么過得。”穆敬荑不好意思的笑笑,眼神掃了下四周,嘆了口氣。
夕瑤隨著她的視線環顧一圈兒:“唉,肯定有餓死的人。”
兩個人一邊走一邊四處張望,以期找到一家相對齊整的院落。
“你說,他們為何不搬家呢?朝暉地界兒那么大,換個地方生存不是一樣?”
穆敬荑低頭瞧瞧早已被泥土包裹的繡鞋,不禁一陣心疼。
“嗐,故土難離,沒有哪個人甘愿遠離家鄉到陌生的地方生活,被人排擠欺負的滋味不是誰都能受得了的!”夕瑤似有所感。
迎面走來個六七歲左右的小女孩兒,枯黃的頭發梳了個雙丫髻,灰突突的衣衫緊巴巴裹在身上,袖口下擺短了不少,均已磨出了毛邊兒。
女孩很瘦,身后背了個一兩歲的娃娃,鼻涕口水混在一處,順著下巴滴到了她的后背上。
身邊還跟著位三四歲的小孩子,頭發剃了大半兒,只留了腦后一根極細的小辮子,垂在頸后,支楞著,搟氈了一般。
找了這么久都沒尋到,穆敬荑也不打算再瞎貓碰死耗子似的亂撞了,還是打聽一下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