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敬荑捋了袖子,將那煙斗輕輕捏起,雙手遞到劉老夫人面前,溫婉笑道:“老夫人請看,此物為煙斗,做吸煙之用。”
堂中立即有人揚手,搶著解釋:“此物我早前就有耳聞,是將那稱為煙絲的物事塞進那只斗里,用火折子點燃,吸取其煙氣。”
穆敬荑聞言扭頭去看,見是位面若圓盤的富態女子,一雙丹鳳眼配著驚心喜修飾過的彎眉,艷紅如血的唇瓣兒開合,可見滿口的齊整細牙。
“敢為這位夫人是去過我們穆貴坊嗎?”
“沒去過!”那女子瞥過一眼,隨口應了句,轉頭繼續道:“老夫人,別嫌我說話難聽,此物并不珍貴,切莫貿然食用,以免對身子有何不好的影響。
我家下人曾提起過,說這就是某種草葉曬干后做的,常見的很。”
夕瑤微微蹙眉,偷摸兒瞪了那婦人一眼,暗自咬了咬唇。
劉老夫人聽了,頓時猶豫起來。
穆敬荑回眸一笑,面向廳中眾人:“在座諸位,也許并不知曉穆貴坊,但我相信,凡是女子,定知曉我們凌霄苑。凌霄苑是什么地兒界?那是女醫館,專為女子治病的所在。
試問一個救死扶傷,為世上女子謀福祉的地方,能看得上尋常草葉嗎?能狠心去坑害客人嗎?
俗話說醫者仁心,我們這款煙絲引燃后,其煙氣可以緩解疲累,舒緩情緒,提神醒腦,除了孩童與孕期女子不可服用外,其他人都可吸食。
此煙絲產自北地,生長環境極其嚴苛,需要身手矯健的精壯男子悉心采摘。早了晚了都不能成行,否則味道會有偏差不說,吸食后的效果也會大相徑庭。”
夕瑤聽得云里霧里,心想這煙絲不就是堰州百姓用作除蟲的尋常野草嗎?
“哼,口說無憑,你胡亂吹噓的東西,有什么可信的?荒謬!”誰知那女子繼續自說自話,根本不為所動。
穆敬荑不疾不徐,臉帶笑意:“敢問夫人曾去過朝暉哪里,識得幾處地方,見過多少種奇珍異草,接觸過多少民間傳說?”
那婦人一愣,不知這些與那小小的煙絲有何牽扯。
“身為女子,做女兒時乖順守禮,孝順爹娘,修習琴棋書畫,明了三從四德。出嫁從夫,孝順公婆,管理好后宅,生育子嗣。游山玩水那是男人的事,與我何干?”
“這就是了,夫人未出閣時安于一隅,沉醉于女兒家細碎的事情當中,從未看過這大千世界。出嫁后困于后宅,整日里相夫教子,不敢離開夫家半步。即便是有了應酬,出趟門也不會大于縣大于州。
試問這樣一個坐井觀天的女子何來的見識,何來的眼光,怎會知曉這得之不易的煙絲之重?這位夫人,您可知這煙絲光成本就已是一兩銀子一小撮兒,若是像這樣的一罐兒,又需要價幾何?”
她接過夕瑤手中的木匣,擎在手中緩緩挪步,在眾人間行走,以求每個人都能看得真切,嗅得見味道。
“哎哎,你們羅家真是個富厚主家,連個小廝也能出手如此闊綽,幾十上百兩的銀錢連眼都不眨,就拿出來花費掉了。”
一旁的婦人伸手輕推了下羅夫人,低聲譏笑起來。
羅夫人沒好氣的白她一眼,起身道:“哎呀,這屋里人多,坐著怪悶得,我還是到外面走走吧。”
羅家的小丫鬟忙趕過來,扶著她走出廳堂。
穆敬荑轉回劉老夫人跟前,不好意思的笑笑,將那刻著松鶴延年的陶罐打開。抽出匣子里的竹鑷,捏起一小撮兒煙葉,塞進煙斗當中,再用壓片按實。
夕瑤忙上前從腰側翻出火折子,吹燃了遞到穆敬荑手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