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是帶著譏誚的語調兒,可為何聽到耳里會透著哀傷?
默默看了他好一會兒,穆敬荑剛要開口,就被搶了白。
“以小兒之心度君子之腹,你殺人如麻,而我們卻不同。即使被逼反擊也未曾真正害過一條性命,否則攏鉞門早就不復存在了。
這就是區別!”來者并非旁人,正是何睿勍。
“娘子,讓你受驚了!”他溫柔地安撫著,伸出手臂攬過妻子。
“夫君......”她微微垂頭,輕輕倚著他。
夙帝雙手漸握成拳,望著舉止親密的兩人眸色深沉:“誰準許你進來的,知不知道這里是哪兒?”
何睿勍抬眼,似笑非笑:“劉裕恒,你貴為一國之君,有天下那么多女子可供挑選,干嘛非盯著我家這位糟糠之妻不放,知不知這樣很不道德?”
話落還不忘撇撇嘴,嘟囔著:“哼哼,顯得很沒水準誒!”
一聽他將自己比喻成‘糟糠之妻’穆敬荑暗地里擰了一把,疼得何睿勍扯了扯嘴角,沒敢出聲,暗地里握住那只擰人的蔥白玉手,悄悄摩挲著。
夙帝表情一凜,運了口氣,拳頭握得更緊了些,骨節處隱隱泛白,冷笑道:“你一個道士,既然學成下山就好好捉你的妖,除你的魔。如此娶個妖仙為妻,不是欺師滅祖嗎?”
何睿勍呵呵笑起來:“你不用拿話擠兌我,弱水三千只取一瓢,我費盡千辛萬苦好不容易尋到真愛。別說我們門里本就有愛上妖仙的例子,就是沒有,為了她,我也愿開一開這先河。
人生短短幾十年,得一真愛勝過擁有世間萬千。嗐,跟你說這些你也不懂,我可以一生一世只愛她一人,光這一點你就做不到,比什么比?”
穆敬荑嘴角含笑,往他懷里鉆了鉆。
何睿勍更加得意,指著懷中人道:“瞧見沒?女人一輩子求的不外乎就是一生一世一雙人,長長久久永不背叛。你做不到,嘿嘿,可我做得到!”
夙帝頹然跌坐皇位。
是啊,他的確做不到,為了登上這位置,他不得不娶戚家女為后,將來為了穩固皇權,他還會娶別的女子。可后宮佳麗三千,卻沒有一個是他想要的,這樣的后宮對他來說又有何意義?
若是每晚理完朝政,批罷奏折,迎接他的是心愛女子,又該是怎樣情景?
“穆敬荑,你真的甘心嗎?以你的資質,只要進宮為妃,我必會寵你一生一世,讓你享盡榮華富貴。
若是你喜歡種花養草,我可以給你一座最大的宮苑,比朕的還要大,只要你愿意,我什么都可以應允。”
何睿勍含笑低頭,看著妻子滿足的小模樣兒,心里踏實的緊。
穆敬荑眸光堅定,望向夙帝的眼神多了些憐憫之色:“陛下,您喜歡這籠子,可未必天下人都喜歡。籠子再大,再金貴,它也是籠子,而我最討厭做那籠中鳥。”
“哼哼,若是一開始我就知曉你的真實身份,根本不會著急,你這樣的身份連我的對手都算不上。敬荑她不喜歡被束縛,別說你這樣的出身,就是稍稍門第高些的家境她都會不喜。
她不是你所接觸的那些羸弱的大家閨秀,她是翱翔于天地間的鴻鵠,有著自己的驕傲和追求。你的籠子只適合金絲雀,卻配不上她。我勸你還是趁早死了這條心,別奢望了!”
何睿勍悠哉悠哉,仿佛所處的地方并非皇宮大殿,而是某個街邊茶館。
夙帝臉色微紅,抿了抿唇,轉而變了腔調兒:“你覺得我會放她走嗎?”
穆敬荑陡然一驚,站直身子,一副戒備模樣。“強扭的瓜不甜!”
“無所謂,不管甜不甜,我都要自己留著。”夙帝輕輕打了下響指,好整以暇的望著何睿勍:“至于你這個礙眼的,我根本不屑于動手。
聽說遠在赤露的紅丹少主正苦苦等著你回去成親呢,那里才是屬于你的地盤兒!”
穆敬荑稍稍側頭,從牙縫處擠出幾個字:“紅丹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