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煮酒倒酒的手微頓,只是他并沒有出聲。
王驚夢也只是慢慢的喝粥,安靜的聽著。
鄭袖秀眉微蹙,道:“他給任何人的感覺,是更加疼愛你一些,而且他所做的一切,似乎也都是要讓你順利登基,你何以覺得并非如此?”
“他的病,并非我想象的那般重。”
贏武的面色變得蒼白了些,道:“從我幼時開始,他便無數次的提醒過我,我大秦王朝此時最大的弊端,便是長陵那些貴族門閥的權勢太大。哪怕拋開軍隊不算,許多和百姓安居樂業息息相關的命脈,都操持在那些貴族門閥之手,但最為關鍵的是,這些貴族門閥的財富,許多都來自和其余各朝的生意。但長陵的這些貴族門閥之所以擁有這樣的權勢,一是因為他們大多都是大秦王朝的開國功臣,其次之前訂立律法,便本身大大優向這些貴族門閥,現在要想徹底解決這些弊端,便只有變法。”
“成皎好大喜功,行事激進,而且手段也比我兇狠,之前我覺得父皇之所以選我,而不想讓成皎登基,就是因為生怕他登基之后便貿然推動變法,如此一來,若是太過激烈,便很快和這些貴族門閥決裂,到時不是那些門閥的對手,連皇位都被人奪了去。”
贏武苦笑起來,道:“但我卻發現,我父皇卻已經在著手安排推動變法之事,有些事情,我以為是成皎的意思,實則是他的意思。他真正所想,應該是在他活著的時候,便推動變法,等到變法完成,大局平定之后,再平穩交接皇位,然后他才放心的離開這世間。”
場間沒有笨人,所有的人都聽懂了他的意思。
“所以你的父皇會將你推出來,推動變法,如果要迎接那些被極大損害利益的權貴門閥的怒火,你便是首先承受他們怒火的那一位。”
林煮酒忍不住搖了搖頭,微嘲的笑了起來,“你也是可以被犧牲的那一位。”
“變法就會有犧牲,這是我父皇以往一直和我說的話。”
贏武深吸了一口氣,他緩緩的點了點頭,道:“變法便是他和那些權貴門閥博弈,互相進退的過程,只是我沒有想到,我會成為他拋出來的犧牲品。”
“為何要變法,變法有什么好處?”王驚夢的聲音響了起來。
“之前各朝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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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分封制,各地的主要權貴、王侯,其實都是皇族的血親,但長久以往,各地門閥林立,各自謀利,各有各的心思,現在的各朝,都有意識的收回權力,都是皇城集權。皇城集權的好處,便是政令通達,不會被割據分裂,王朝的財產,也自然可以統一調配。但按照舊制,貴族世襲,那些貴族門閥子弟出生便是享受爵祿,接受封賞,長此以往,雖然各地分裂割據之勢已經不再,但這些貴族門閥的財富權勢積累卻更為驚人,無數田地都在他們的手中,甚至他們手中到底有多少田地,多少產業都根本弄不清楚,而那些普通平民百姓,一生都無法擁有自己的田地,都在他們的田地之中勞作,創造的財富,卻又歸入這些門閥囊中,也無法收得賦稅。”
贏武看著王驚夢,道:“要想根治這些弊端,變法最為主要的,便自然是要讓耕者有其田,讓耕者可以擁有自己的田地,如此一來,他們才會真正的為國出力,而他們若是出力越多,便越是可以獲得更多封賞。更長久而言,王朝也無法承受那些貴族門閥的爵祿世襲,在我看來,那些貴族門閥的子弟若是想要承繼爵位,自然也要去建立功績。”
“所以簡單而言,便是民不為這些門閥所用,而要為國所用,而任何一人在這王朝內出生,便是天生平等,要想封王封侯,便要看為這王朝立下了多少功績。”
王驚夢說完這一句,卻是又不自覺的皺了皺眉頭,“其實若是這樣變法,那些貴族門閥的子弟也天生占優,同樣去戰場上建功立業,以他們的家業,便自然更容易建立戰功。”
“道理當然如此,獎勵耕織,激勵戰功,我朝就會有更多的良田開墾,有更多的賦稅,有更多可用的錢財,也會有更多勇猛的戰士。”
贏武自己說著激越,但轉瞬卻是又苦笑起來,“只是要將原有吃到嘴里的肉分出來,這些權貴門閥卻不答應。”
“若是你變法真的能成,承受那些門閥的怒火卻依舊完好無損,萬民歸心,那這皇位,自然也是非你莫屬。”王驚夢喝完了一碗粥,平靜的說道。
贏武愣了愣。
他有些明白了王驚夢的意思。
林煮酒也聽明白了王驚夢的意思,然后他抬手給鄭袖倒了一杯酒。
“我膠東郡本身就不是這長陵的權貴門閥。”
鄭袖笑了笑,一口飲盡這杯酒,道:“若是能成,我自然高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