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者直,若想為其中王者,便須有霸氣。”李布相看著他,說道:“他是巴山劍場這一代劍首,既然從進入長陵開始便不是在修行地行走,而是行走于巷陌,出入于販夫走卒的視線之中。那些鄉野鄙夫,那些市井小民不懂得大道理,他們只懂得橫是橫豎是豎的干脆,也喜歡這樣的干脆。”
說到此處,看著依舊皺著眉頭難懂的年輕人,看著這名距離皇位很近,但卻始終差著那一線距離的皇子,李布相微嘲的笑笑,接著說道:“他們并不懂得欣賞那種精心謀劃之后,潤物無聲般的一蹴而就,他們欣賞的是那種大開大合的熱鬧,是那種任你千軍萬馬,我自一劍破之的豪邁。所以這種事情,做不成叫做魯莽和自作自受,但做得成,便是霸氣,便是王者之氣,而這人,自然就成為所有人心中的劍首。”
“有人柔,有人剛。林煮酒便是巴山劍場那柔者,他即便出現在臺前,想著的也是用智謀的手法來解決這樣的麻煩,但王驚夢不同,他用了最為直接干脆的手段,那些粗野鄙夫,沒有誰有耐心看層層解開亂麻,只有興趣看王驚夢一劍斬開亂麻,這種氣概,讓他們所有人都覺得痛快。”
李布相看著眉頭松開,臉色卻有些難看起來的年輕人,慢慢接著說道:“在那種情形之下,其實林煮酒即便再足智多謀,恐怕也會越描越黑,但王驚夢這樣的做法,卻不能再好。他這樣的話一出,鴉雀無聲。只要贏不了他,那這件事情,再怎么都扣不到他們頭上。原本十分復雜的事情,現在又回歸成他手中的劍事。所有的設計,便又直接被牽著回到最簡單的比劍上面。”
李布相沒有再看這名皇子的臉色。
他心中卻莫名的感慨起來,甚至有些說不出的感傷。
巴山劍場這些年輕人,真的和皇宮里那名對手一樣,比他想象的要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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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太多。
林煮酒很強,但王驚夢的這種化繁為簡,始終用劍說話的能力,卻也比他想得要強很多。
若是這些人盡歸在他門下,那長陵會是何等的長陵,數十年之后的秦王朝,將會是何等的王朝?
然而從他下了那一步棋開始,這些人便注定不可能和他站在一起,注定只能成為他的敵人。
他沉默下來,年輕皇子卻也莫名的憤怒起來,寒聲道:“他現在是并非是挑戰所有韓境的年輕劍師,而是挑戰韓境的所有修行者,難道整個韓境,沒有能夠戰勝他和殺死他的人么?”
“他可能也覺得太慢。”
李布相感慨的笑了笑,道:“既然他天生就有這種敢于快劍斬亂麻的氣魄,那要激起池中暗處的池魚,他身邊有多大的石頭,他就會砸多大的石頭下去。事情越大越過火,越是能夠激起許多人的怒火,越是有人想要盡快的除掉他,成功也就罷了,只要無法成功,便自然會露出更多的破綻,讓他和林煮酒他們找到更多的漏洞。”
年輕皇子瞇起了眼睛,“老師,你的意思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和王驚夢并不熟悉,但因為十分清楚王驚夢和自己的皇兄贏武關系密切,王驚夢的成功,或許將來就意味著贏武的成功,所以他的心中,自然對王驚夢擁有難言的恨意,他當然很希望王驚夢死去,永遠在這座城中消失。
“如果想讓他真正的死,要讓他不可能置之死地而后生,那便要讓這座城所有人都恨他,而不是敬他愛他。”李布相看著這名太過稚嫩的年輕人,平靜的說道。
“老師,您的意思是,就算是讓他死,也不能顯得讓他死在陰謀之中,而是要有人堂堂正正的拿劍敗他?”年輕皇子道。
李布相搖了搖頭,道:“不止于此,恨往往歸于現實,一個人哪怕再怎么欣賞一個人,若是自己生活之苦,皆是因那人而來,時間略久,愛便逆反成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