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她已經沉浸在極度復雜的心理世界里。
她曾在黃粱山短短數日,度盡一生。
那一生里,
她已然極于情,從而心如止水。
然而,人的感情是不會消失的,再怎么冰冷,也不過是藏得深罷了。
真正要做到心如止水,只有一個辦法,那就是......寄托。
你只要把所有的感情寄托于某個人身上,看著他正正常常地活著,你就已滿意就已知足,你就已完整。
但現在...
那個人死了。
虞清竹只覺自己的心徹底亂了。
好像被狠狠咬了一口,而變得殘缺,變得空空蕩蕩,變得大腦一片空白,好像和這個世界都剝離了開來。
老道靜靜看著她,并沒有把那封信掏出來的打算。
一封信或許能夠讓虞清竹產生推測,然后說服自己...
可是一封信不能為武當,為這個亂世造出一個真正的強者。
老道看的很清楚。
虞清竹這孩子,雖然少言少語,但聰明理智,為人沉穩......但是,她所經歷的事讓她還沒有足夠在這浩劫的亂世活下去、變強的動力。
若在盛世,她會成為一個優秀的掌教。
但現在,不是盛世。
無論她是不是天神轉世,這都是她的機緣。
“師兄,我想一個人安靜一會兒...”
嘶啞而壓抑的聲音傳來。
老道溫和道:“沒關系,你可以慢慢想。”
虞清竹道:“我會很快想明白,我...”
老道開口道:“清竹子啊,那你就錯了。”
虞清竹不解:“錯了?我...我會盡力走出這痛苦,然后庇護武當,我...”
老道溫聲道:“錯了。”
虞清竹愣住了,眸色前呈現出迷茫之色,“那...那我該怎么辦?我...我能怎么辦?我...”
老道聲音依然溫和:“不必擔心武當事宜,老道我還有些壽元,再加上玉鶴子,劉塵他們,武當可以被管理的很好,庇護的很好。”
虞清竹急道:“可是,可是我...”
老道抬手打斷了她的話,
然后幽幽道:“清竹子啊,你要記住,浩劫到啦。新的時代也到啦。在這個時代,一人...即為王。”
“一人...即為王?”
虞清竹怔怔地看著白發蒼蒼佝僂著背的老道。
老道真誠道:“我啊,突破失敗了...很抱歉讓你背上這么沉重的擔子。
那么,老道先走了,一日三餐會有童子送來。
你在這里,慢慢想,不急,不急啊...”
說罷,他悠然轉身。
虞清竹眸中的淚水再也承受不住,而滑落。
她盤膝坐下,看著衣冠冢。
冢上那白袍,猶然穿在那披散長發的少年身上,猶然貼印在記憶的陽光之中。
一聲重重的嘆息,消弭在忽起的山風里。
“師兄,可否讓童子帶些酒來?”
聲音飄出。
還未走遠的老道頓了頓腳步,沒問原因,沒說什么,應了一字:“可。”
...
...
數日后。
老道獨自走向后山。
蜿蜒的山道如巨大的蛇尸,貼伏在崇山峻嶺之間。
老道走過了崇山峻嶺。
來到之前浮現出那一輪死氣沉沉的太陽的絕壁前。
他環視了一下四周,只見林子里藏著許多妖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