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圭看著抱拳言謝的欒冗,嘴巴動了動,有些小尷尬。
“不必如此。”聶嗣抬手虛扶,遂好奇問到:“欒兄是如何得知,這些糧食是我送來的?”
欒冗道:“大家都知道,若不是范夫子和書院的學子們慷慨解囊,我們早就餓死了。且,斷糧至今,唯有明公前來,一想便知,一定是明公送來的糧食。”
聶嗣笑了笑,無意見瞥見欒冗手上滿是缺口的陶碗,碗中的稀粥還散發著熱氣。
“欒兄,這點糧食,你應該吃不飽吧。”
“不瞞明公,這點稀粥,某塞牙縫也不夠。這都是給老母親吃的,某隨便挖些野菜便能對付。”欒冗臉上露出憨厚的笑容。
野菜?
怕是早就被災民們挖完了吧。
“欒兄至孝。”聶嗣抱拳。
不用想聶嗣也知道,欒冗怕是經常餓肚子。
“對了,有件大事差點忘記了!”欒冗一拍額頭,看著聶嗣,言道:“明公,昨夜某上山尋野味,碰巧救下一人。此人蘇醒之后,直言要見范夫子,可是方才某尋了半天也未見到夫子,還望明公相助。”
這個時候,宋圭不滿道:“你這莽漢,好不知趣,我大兄與你攀談,乃是給你顏面,你卻叫我大兄為范夫子引見生人,是何道理。”
“季玉。”
聶嗣打斷他,旋即看著欒冗,解釋道:“欒兄有所不知,近來夫子為了賑災之事殫精竭慮。他老人家本就上了年紀,這些日子精力消耗,眼下正在安歇。若是生人,我怕是也不好為你引見。”
欒冗并未將宋圭的話放在心上,說道:“明公,那人說自己叫賈璠,乃是書院學子。”
“賈璠?!”聶嗣一驚,“他真的說自己叫賈璠?”
“不敢欺瞞明公,眼下那人正在窩棚中安歇。”
聶嗣稍一沉吟,便叫欒冗帶路。若那人真是賈璠,那他一定是認得的。
須臾,幾人來到欒冗安置母親的窩棚。
亂糟糟的,空氣中彌漫著災民匯聚的惡臭味道。
聶嗣一眼便看見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賈璠,只見他渾身衣裳破爛,一條手臂不翼而飛,傷口被黃泥堵住,滿臉蒼白,倒在柴禾上不省人事。
“果真是他。”
對于這個在眾目睽睽之下嚎啕大哭的贅婿,聶嗣印象比較深刻,一眼就認了出來。
“德昂,這幾位是?”欒母看向聶嗣等人。
“母親,這位就是孩兒說的那位明公,這次也是明公送來的糧食。”欒冗在一旁解釋。
聞言,欒母頓時躬身一禮,“多謝明公相救之恩。”
“不敢,老人家請起。”聶嗣將之扶起,慚愧道:“當不得明公二字,我只是略盡薄力。”
“若非明公,老身早已亡故,明公仁善之舉,老身銘記于心。”
聶嗣笑笑,旋即走到賈璠身邊。
緊跟著,欒冗走過來蹲下,指著賈璠的斷臂,解釋道:“昨夜某上山尋獵,碰巧看見此人陷落虎口,于是將此人救下。只可惜,救的晚了些,他的一條手臂還是被惡虎給吃了。”
宋圭嗤笑,“你這漢子,口氣倒是不小。我承認你身高體壯,可你說,此人是你從虎口救下,真是天方夜譚。”
“你不信?”欒冗看向宋圭。
“我不信。”宋圭居高臨下,鼻孔看人。
欒冗看向聶嗣,只見聶嗣也是眼露出疑惑。
說實話,聶嗣確實不太相信,從虎口救人,怎么想怎么覺得扯。
“好,你們等著。”
說完,欒冗起身走到窩棚里面,掀開柴禾,從里面搬出東西,‘哐’的一聲,扔在宋圭腳底下。
正是一頭被扒皮削肉的虎骨!
聶嗣倒吸口冷氣,這具虎尸,被吃掉了一半的肉,還剩下后半截,鼻翼稍微動一動,能聞得見虎尸上傳來的血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