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可是你身受重傷,若是不及時醫治,恐有性命之危。”聶嗣道。
賈璠搖了搖頭,神情變得坦然。
“這一切都是我的命,早在幾年前,我就該死了。拖到如今,不過是咽不下一口氣。如今......如今,我亦不甘,不能手刃那賤婦,我不甘心吶!”
說到最后,賈璠臉頰變得潮紅,他緊剩的一條手臂抓著聶嗣,目眥欲裂,“伯繼,我恨啊!”
“這蒼天,何其不公。這世道,何其渾濁。肉食者歡,庶民者卑,無序無常,無歡無樂。守序者苦,鼠輩猖狂!”
仿佛是窮盡畢生的力氣,賈璠喊得讓人心顫。
瞳孔中的生機逐漸渙散,失去焦距,抓著聶嗣衣袖的手漸漸松開,賈璠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聶嗣緩緩伸手,探他鼻息。
“他...死了。”
直到這一刻,聶嗣仍舊不明白賈璠的話是什么意思。可是他能感受到賈璠心中的不甘心,怨恨,甚至瘋狂。
到底,他經歷了什么?
宋圭等人亦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不過,他們也能看得出來,賈璠死的不甘心。
“明公,此人,該怎么辦?”欒冗問道。
聶嗣遲疑道:“交給夫子處置吧。”
他原本想將賈璠送還賈氏,可是聽賈璠的言語,似乎深恨賈氏。而且,聶嗣隱隱覺得,賈璠的死,很可能和他口中的‘賤婦’有所牽扯。
這個賤婦,若是他猜測的沒錯,應該說的是其妻賈婦吧。
“對了大兄,剛剛他說,他懷中有一份重要的帛書。”宋圭提醒道。
聞言,聶嗣忍著心中對尸體的排斥,伸手從他懷中取出一份帛書。
帛書上所寫是一封信,一位名叫賈咼的人,寫給義陽王的信。信中的內容,主要講了三件事情。第一件事情和災民有所牽扯,大致意思是說,他已經和丹水縣令張德達成一致,成功將災民逼迫至絕境。
其次,講的是丹水書院賑災之事,他略施手段,將荊北諸郡縣的災民都引了過來,成功破壞丹水書院賑災,并且大賺一筆。
最后,賈咼準備和一位姓馬的望氣士實施最后的手段,將災民盡數扼殺在丹水,進而逼迫災民造反,引大軍進入南鄉郡。
看完后,帛書被聶嗣手掌揉成一團,死死的捏在手心。他捂著頭蹲在賈璠尸體側邊,雙眸緊閉。
頭疼死了!
原來,從一開始,所有的一切都是虛妄,災民也好,朝廷置之不理的態度也罷,全都是**!
可憐的災民,只是某些陰謀家想要造反的工具!
原來是這樣,冷酷的不是天,不是朝廷,而是人!
他早該想明白的,早該想明白的。他不該心中留著那份不知所謂的天真,不該做這些啼笑皆非的蠢事。
他是個笨蛋!
聶嗣啊聶嗣,你早該看明白的,早該看懂的!
“大兄,你怎么了?”宋圭走過來蹲下,拍著聶嗣肩膀,神情擔憂。
他不明白,為何大兄看了帛書,會面露痛苦之色。
難道,這帛書說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額頭出現細密的汗水,聶嗣緩緩睜開雙眸,眼中神色漸變。
心中某一塊地方,有一樣東西,‘啪啦’一聲,粉碎!
“我無事,當務之急,立刻去見夫子!”
欒冗抱拳道:“某愿相助明公。”
聶嗣站起身,朝著欒冗點頭,“有勞欒兄。”
言罷,眾人帶著賈璠的尸體,直奔書院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