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量力而行。
他知道,這一走,很可能與范瓘再無相見之日。只是,他們二人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選擇。
離開書院,聶嗣最后回頭看了一眼大門,旋即踏步離去。
不遠處,宋圭仍舊纏著欒冗,想要收購其手中的虎皮。
見聶嗣歸來,宋圭問道:“大兄,如何了?”
聶嗣道:“無事,夫子告訴我,讓我盡快離開南鄉郡。”
“好啊!”宋圭高興撫掌。
他來這兒的主要目的,還是將聶嗣給勸回櫟陽。至于賣糧食,只是順手而為罷了。
聶嗣看向欒冗,稍作沉吟,說道:“欒兄,你我相識,我也不瞞你。如今書院雖得糧食救濟,但是撐不了幾日,你還是要早做打算。”
欒冗微微沉默,他自然知道聶嗣沒有騙他,可問題是他該去什么地方?
逃難至此,還能再逃去什么地方呢?
一邊的宋圭眼珠子轉了轉,輕咳一聲,“欒兄若是不棄,吾宋氏尚缺一名行商護衛,每月五百錢,吃喝管飽,欒兄可有意向?”
這家伙,看中欒冗的力氣了吧。
聶嗣暗自搖頭,懶得戳穿小老表的小心思。
欒冗看了一眼宋圭,雖然他知道宋圭說的應該是真的,可是他對宋圭沒什么感覺。而且,此人動輒利字當先,只怕非易于之輩。
旋即,欒冗朝著聶嗣抱拳。
“敢請明公,為某指名道路。”
宋圭被華麗麗的無視,嘴角抽了抽,哼了一聲不發一言。
聶嗣眨眨眼,一時間有些糊涂,這種決定未來的問題,為什么要問他?
“欒兄,我實在不好替你做決定。”
“明公仁善,某愿追隨明公,為明公馭馬執盾,還請明公勿要推辭!”說著,他抱拳單膝下跪。
“不可。”聶嗣連忙將他抬起,卻發現自己根本搬不動欒冗。無奈之下,他只能苦笑道:“欒兄,你錯看我了。”
仁善,非他本心。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心底僅存的天真在作祟罷了,經此一事,日后的聶嗣,絕不會天真了。
欒冗堅定道:“明公仁善與否,眾人皆能看得出來。且,若非明公相救,某與母親,只怕早已埋骨異鄉。母親常對某言,知恩圖報。明公于某,有救命之恩,相助之義,望明公收納。”
“欒兄,就算沒有我,你也能活得下來。你能搏殺惡虎,足可以證明,你能活得好好的。”聶嗣道。
聞言,欒冗苦笑,“明公,搏殺惡虎,只能看運勢。某不可能每次都恰巧遇上惡虎,再者,當時初來南鄉郡,若非書院賑災,某早已死了。”
見他神色堅定,聶嗣一時間也有些難以下決定。須臾,聶嗣言道:“這樣吧,你先回去與你母親好好商量,若是下了決定,可在丹水城東門等我。”
“好,某這便回去告知母親,明公告辭。”
“嗯。”
看著欒冗高大的背影,宋圭拱手笑道:“恭喜大兄,得一忠衛。”
“此話何意?”聶嗣不解的看向他。
宋圭道:“弟,雖來這丹水書院不久,可卻看得通透。似欒冗這般,一家倆人逃難,若得救濟,必定全家爭相上前領糧。可欒冗每次只領一碗,侍奉其母,足可見此人守規矩,孝悌義。其次,大兄布恩上萬災民,唯此人謹記于心,言行舉止,極為尊崇大兄。此人既無投好之意,更無貪婪之像。最后,知恩圖報,不為利所動,且身負搏殺惡虎之力,難道不該恭喜大兄嗎。”
聶嗣嘴角,隱晦的勾起微小弧度,一閃而逝。
“你是在惋惜虎皮,以及失去一位行商護衛吧。”
“大兄慧眼。”宋圭大大方方地承認,“弟,確實看中此人。只可惜,天意不可違,他既看重大兄,弟也無話可說。”
聶嗣拍了拍他肩膀,踏步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