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府占地廣闊,內宅被分割成一個個單獨院落。中間或以木橋,或以廊道相連接。靠西邊的院落緊挨著湖泊,院子里面種滿名貴花草,各季都有花朵盛開,姹紫嫣紅,景致十分迷人。
院落中的正房,正好臨靠湖邊,木廊凌于水上。
月華如水,廊下二人對酌,湖中錦鯉群聚,側畔紫竹搖曳,水波粼粼,詩意盎然。
只見聶嗣一身月白長袍,腰束玉帶,靜靜跪坐蒲團上。在他的身前,放著一張矮幾,上面擺著一壺美酒,五六件餐具,雕有花紋的銀箸,魚紋銀碟,幾盤精致菜肴。
在他的對面,跪坐著一位中年男人。
這是聶嗣第一次見到父親,他的容貌與自己有三分相似,主要是眉眼之間比較接近。
嗯,顏值還是可以的。
聶抗抿著嘴不說話,身上威嚴甚重。他見聶嗣一副無所謂的摸樣,像極了自己廷尉牢獄里面關押的勛貴子弟身上的氣質,這讓他氣不打一處來。
“正月發下的文書,為何到了三月初三才來雒陽?難不成是櫟陽和雒陽之間的路程變長了?”
聶嗣知他是有心發難,便低眉順眼道:“外大父身子不適,母親十分擔憂,孩兒陪著母親先去的河東。”
“那你可以將母親送去了,徑直來雒陽,為何在河東停留?”
“自父親前往雒陽為官,母親常年獨身一人,孩兒實在不忍,故此多留了一段日子。”聶嗣淡漠道。
聞言,聶抗嘴角一抽,低咳兩聲。
“雒陽事務繁重,對你母親,為父多有虧欠。不過,這與你無關,休要多管閑事。”聶抗瞪了兒子一眼。
好小子,他還沒發難,倒是先被兒子打了一拳。
聶嗣煞有其是的點點頭,“確實與孩兒無關,在來雒陽之前,孩兒擔心叛軍有所反復,故而多次勸母親與孩兒一同前來雒陽。不想母親總是以櫟陽聶氏事情繁巨為由拒絕,孩兒本以為這是母親的心里話。直到來了雒陽,孩兒這才明白母親為何不愿前來。”
言罷,他撇過頭,看向廊下一角的香爐。那是四連體銅熏爐,爐體由四個互不相通的小爐子組成,可以同時燃燒四種香料。
“閉嘴!”聶抗‘哐’的一聲重拍案幾,上面的器皿為之一震,他不高興道:“這是為父與你母親的事情,休要多嘴!”
聶嗣低頭,兩只手繞著純白色的衣袖,上面繡有荷花。他的每一件衣裳都是用名貴的料子做成,不但華貴精美,而且手感也是一等一的好。
見兒子沉默,聶抗沒好氣道:“大丈夫三妻四妾,何錯之有!”
“那為何父親不將人帶回櫟陽給母親瞧瞧,然后再說這種話?”聶嗣淡淡道。
“混賬!”聶抗罵道:“乃公說一句,你回一句,范瓘就是這樣教導你尊父的嗎!”
撲通!
一只錦鯉躍出水面,鱗片在月光照耀下顯得十分漂亮。
“孩兒有錯。”聶嗣乖順道。
聞言,聶抗嘴角抽搐,這小子擱這兒跟他試探呢。
“小子,收起你那點小伎倆,休要試探為父脾氣。我對你母親確有愧疚,但這是我和你母親之間的事情,與你無關。你再敢借此試探為父,小心為父罰你去跪祠堂!”
聞言,聶嗣眼眸微微一變,旋即深吸口氣,沉默不語。
聶抗輕哼一聲,言道:“幾年不見,你個子長了,心思也深了。從前你絕不敢如此試探為父,看樣子,打贏十萬叛軍,讓你底氣足了不少。”